殿内的烛火突然爆出个灯花,将靖安王脸上的阴影晃得像团跳动的鬼。他盯着地上那枚染血的腰牌,指节捏得玉扳指发出细碎的裂响——那声音很轻,却像根针,刺破了殿内凝固的空气。周主事的喉结疯狂滚动,官袍下的后背已被冷汗浸透,他忽然跪倒在地,膝盖砸在青砖上的声响惊得梁上的燕子扑棱棱飞起:“王爷明鉴!这定是李砚伪造的!他想借死士栽赃属下,好掩盖他私通炎国的罪行!”
“伪造?”李砚弯腰拾起腰牌,指尖在“周”字上轻轻摩挲,血痂剥落的触感像撕开创口,“周大人怕是忘了,您这死士腰牌的内侧都刻着编号,对应府里的花名册。要不要现在传您的管家来对对?哦,”他话锋一转,眼角的余光扫过周主事骤然惨白的脸,“听说您的管家今早去买棺木了,说是要给‘突发恶疾’的远房侄子收尸——巧得很,那侄子的名字,正好在花名册上排第三十七。”
周主事的嘴唇哆嗦着,却发不出半点声音。袖袋里的伪造令牌硌得肋骨生疼,那些令牌是他昨夜让工匠赶制的,边角还带着未打磨的毛刺,此刻倒像无数根细针,正从皮肉往里扎。
靖安王突然笑了,笑声在空旷的大殿里撞出回声,惊得烛火又矮了半截:“李砚,你倒是查得清楚。”他将玉扳指重重拍在案几上,“可你说这些,就能证明不是炎国干的?”
“当然能。”李砚将腰牌揣回怀里,从棉袍内侧摸出张揉得发皱的纸,展开时簌簌作响,“这是昨夜死士的箭簇,我让陈默拓了纹路。炎国的箭矢惯用三棱簇,尾羽用的是黑风口的雕翎;而这些箭簇,是四棱的,尾羽是普通的雁毛——这是周大人您去年从临水城军械营特订的样式,说是‘穿透力强,适合夜袭’。”
纸页被风掀起一角,上面的拓印纹路清晰得像活物。周主事的头埋得更低,几乎要贴到地面,官帽上的翎子在青砖上蹭出灰痕:“王爷!这是栽赃!绝对是栽赃!炎国也能仿造我军的箭簇啊!”
“仿造?”李砚往前迈了半步,烛火在他眼底投出两道狭长的光,“那不如说说密信?”他忽然提高声音,像在对空气喊话,“张校尉,该你进来了。”
殿门“吱呀”一声被推开,晨雾裹着个人影进来,正是今早守在王府外的队正。他怀里抱着个木盒,甲胄上还沾着雾水,单膝跪地时甲片碰撞的声响格外刺耳:“属下张奎,奉李砚先生之命,带来炎国‘密信’。”
周主事猛地抬头,眼里布满血丝:“你!你怎么会……”
“张队正的弟弟,”李砚打断他的话,声音冷得像殿外的雾,“去年死在青川河,不是被炎国的人杀的,是被您下令放的火油烧的——因为他发现您私吞了军粮。”
张奎的手在颤抖,将木盒举过头顶。靖安王示意侍卫打开,里面铺着块黑布,放着三封火漆封口的信,还有枚青铜令牌。侍卫拿起令牌,对着烛火细看,突然皱眉:“王爷,这令牌的纹路不对,炎国的国徽是展翅鹰,这上面的鹰……翅膀是耷拉着的。”
“何止纹路不对。”李砚走到木盒前,拿起其中一封信,用指尖挑开火漆,“炎国的密信惯用‘回’字格加密,解密钥匙每月一换,由兵部尚书亲掌。而这封信,用的是最简单的‘移位法’,连街边的说书先生都能破解——周大人,您手下的谋士,就这点水平?”
信纸被展开,上面的字迹歪歪扭扭,内容无非是“约定三更动手”“事后分粮”之类的话。张奎突然红了眼,从怀里掏出另一封信:“王爷请看!这是属下从弟弟遗物里找到的,是周主事当年让他伪造炎国密信的手令,笔迹跟这封信一模一样!”
两封信并排放在案几上,字迹重合得像拓印。周主事的身体剧烈摇晃,喉间发出嗬嗬的声响,像被掐住了脖子。靖安王的手指在案几上轻轻敲击,节奏慢得让人心里发毛,过了许久才开口,声音里听不出喜怒:“周明,你还有什么话说?”
“是他们逼我的!”周主事突然像疯了一样扑向李砚,被侍卫死死按住,“是小国!那些依附咱们的小国!他们挟持了我的家人,逼我做的!李砚你别得意,你以为你能赢吗?他们不会放过你的!”
这话像块石头砸进水里,殿内瞬间安静。李砚的瞳孔微微收缩——小国挟持?这倒是他没料到的。靖安王的眼神也变了,手指停在案几上,玉扳指的裂痕在烛火下像条蜈蚣。
“小国?”李砚冷笑一声,目光如刀刮过周主事的脸,“哪个小国?什么时候挟持的?你既被挟持,为何不向王爷禀报?反而趁此机会铲除异己,连三岁孩子都不放过?”
周主事被问得哑口无言,嘴唇哆嗦着说不出完整的话。李砚步步紧逼:“我看不是小国挟持你,是你的野心挟持了你!你怕联盟成了气候,怕我坏了你的发财路,更怕当年私吞军粮、烧死张队正弟弟的事败露——所以借刀杀人,想一石二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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