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风裹着点刚抽芽的杨絮,飘进三楼教室的窗时,安诺正用美工刀削铅笔。刀片斜斜贴着笔杆,木屑卷成细细的螺旋,落在数学练习册的夹缝里——那本练习册的封面已经被胶带粘过三次,第一次是被小宇的水彩笔蹭到,第二次是掉在地上磨破了角,第三次是上周值日生擦黑板时,粉笔灰混着水洇了边。她把削尖的铅笔放在桌角,指尖捏起一团铅笔屑,对着窗外的阳光看,木屑上的纹理像极了奶奶家老衣柜上的木纹。
前桌的林溪忽然“哎呀”一声,安诺抬头,见她正弯腰捡掉在地上的英语磁带。磁带盒的卡扣早就坏了,她用橡皮圈缠了两圈固定,刚才翻书包时不小心碰掉,磁带“哗啦”一声散出来,黑色的带芯在地上拖出长长的一道,像条小蛇。“都怪我妈,”林溪蹲在地上,小心翼翼地把磁带往盒里塞,指尖沾了点灰尘,“上周就让她给我买个新的,她总说这个还能用。”安诺放下铅笔,也蹲下来帮忙,两人手指捏着磁带边缘,一点一点往回收,带芯上沾了根短短的头发,林溪用指甲挑了半天,才把头发挑下来。
“要不放学去巷尾的文具店看看?”安诺把最后一截磁带塞进盒里,帮林溪用橡皮圈重新缠好,“我上次在那看到有带卡通图案的磁带,比这个结实。”林溪把磁带放进书包侧袋,拍了拍手上的灰:“好啊,不过得等我先去修鞋摊取我妈的鞋,她上周把皮鞋拿去补跟了。”
上课铃响时,陈野背着相机从后门进来,相机带挂在肩上,晃得他走路都有点晃。他刚在座位上坐定,就从书包里掏出个牛皮纸信封,里面装着洗好的照片。“昨天在巷口拍的,”他把照片往安诺和林溪桌上各放一张,“你们看这张,修鞋摊的老周正在给皮鞋钉掌,阳光正好落在他的锤子上,亮得很。”安诺拿起照片,老周的手背上沾着点鞋油,锤子举在半空,钉掌的铁钉在光线下泛着冷光,背景里的修鞋摊挂着块褪色的蓝布,布上印着“修鞋 配钥匙”五个白字,已经模糊得快要看不清。
第一节课是物理课,老师拿着个装满实验器材的铁盒走进教室,金属盒底在地板上拖出“哐当哐当”的响。“今天做凸透镜成像实验,”老师把铁盒放在讲台上,打开时,里面的透镜、光具座、蜡烛滚出来好几个,“两人一组,注意别把蜡烛油滴在桌上。”安诺和林溪一组,安诺负责调整光具座的距离,林溪负责记录数据。蜡烛点燃时,黄色的火苗晃了晃,在白色的光屏上投出个倒立的像,林溪在笔记本上画了个简单的示意图,旁边写着“物距大于二倍焦距,成倒立缩小实像”,字迹被烛火映得有点晃。
忽然,隔壁组的男生叫了一声,大家转头,见他手里的蜡烛倒了,蜡油滴在桌上,凝成一小团黄色的疙瘩。老师走过去,从讲台抽屉里拿出块冰袋,敷在蜡油上:“等它凝固了,用小刀一刮就掉,下次小心点。”那男生点点头,手里捏着冰袋,脸有点红——上周他做电路实验时,不小心把灯泡接反了,烧了个灯丝,这次又弄倒了蜡烛。安诺看着他的样子,想起自己上次把高锰酸钾撒在实验桌上,紫黑色的痕迹洗了半天才洗掉,忍不住弯了弯嘴角。
物理课下课,值日生擦黑板时,粉笔灰落了安诺一肩膀。她拍了拍校服,粉笔灰顺着衣缝掉进衣领,有点痒。林溪从书包里掏出个小镜子,照了照自己的头发:“你看,我头发上都是粉笔灰,像下雪了一样。”她把镜子递给安诺,安诺对着镜子扒了扒刘海,果然沾了些白色的粉末,她用手指蹭了蹭,粉末没蹭掉,反而把额头蹭得有点花。
两人正对着镜子笑,小宇从楼下跑上来,手里拿着个牛皮纸包,额头上渗着汗。“安诺姐!林溪姐!”他跑到两人座位旁,把纸包往桌上一放,“我爷爷让我给你们带的艾草糕,刚蒸好的,还热乎着呢!”纸包打开时,艾草的清香混着糯米的甜香散出来,糕体是淡淡的绿色,上面撒了点白糖,边缘还留着蒸笼的格子印。安诺拿起一块,咬了一小口,艾草的涩和白糖的甜混在一起,比上次的藤叶饼多了点软绵的口感。
“你爷爷怎么想起做艾草糕了?”林溪也拿起一块,小心翼翼地咬着,生怕糕屑掉在练习册上。小宇擦了擦汗:“昨天我跟爷爷说,安诺姐上次说喜欢吃带艾草味的东西,他今天一早就去采艾草了,说这个时候的艾草最嫩。”他说着,从口袋里掏出个小本子,是他的“零食记录”,里面画着各种吃的,有藤叶饼、青梅、艾草糕,每种下面都画了个笑脸,“等我把所有好吃的都记下来,下次就让爷爷照着做。”
上课铃再次响时,小宇才想起要回自己的教室,他把纸包往安诺桌上一塞:“剩下的你们慢慢吃,我下午再来找你们玩!”说完就往楼下跑,书包上挂的竹编小篮子晃来晃去,那是爷爷上周给他编的,用来装他的“零食记录”小本子。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