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砚是被导航里机械的女声拽回现实的。“您已偏离路线,已为您重新规划……”手机屏幕的光映在他汗津津的额头上,把老城区错综复杂的胡同照得像团打了结的毛线。作为小有名气的民俗博主,他跑过不少偏僻地方拍“古宅探灵”视频,但今天这趟老城区旧货市场之行,却比以往任何一次探险都让他心浮气躁——不是因为路难走,而是出发前半小时,他收到了一条匿名私信,只有一句话:“去西南角那个卖旧木器的摊子,找一柄雕缠枝莲的桃木剑,它在等你。”
他本以为是粉丝的恶作剧,可架不住好奇心作祟。毕竟最近账号数据下滑,他正缺一件能撑起话题的“镇场道具”,若是真有柄像样的桃木剑,拍出来的视频说不定能火。
旧货市场藏在老城区最深处,砖墙斑驳的巷子里飘着炸糖糕的甜香,混杂着旧书本的霉味和铜器生锈的气息。摊主们大多支着折叠桌,上面堆着断了腿的瓷瓶、掉了漆的收音机,还有沾着泥的旧农具。陈砚顺着墙根往里走,直到听见一阵木头摩擦的“沙沙”声,才在巷子尽头看到那个摊子。
摊主是个老头,背驼得像块弯了的木板,脸上的皱纹深得能夹住蚊子,手里正摩挲着一柄剑——剑鞘是枣红色的桃木,上面雕着缠枝莲纹,花瓣蜷曲着缠向剑柄,纹路里嵌着些说不清的光泽,像是浸过油,又像是蒙着层薄汗。老头的手枯得只剩皮和骨头,指甲缝里嵌着黑泥,可一碰到剑鞘,动作就突然变得轻柔,仿佛在摸什么易碎的珍宝。
“小伙子,要看剑?”老头的声音像砂纸磨过干透的木头,每一个字都带着细碎的摩擦声。陈砚点点头,刚想伸手去拿,老头却突然按住剑鞘,枯眼半眯着打量他,“这剑认主,你若要,得答应它一个条件。”
“什么条件?”陈砚笑了笑,只当是摊主卖货的噱头。他做民俗博主这些年,听过的鬼话比见过的真古董还多,什么“物件认主”“沾了灵气”,大多是为了抬价。
老头却没接话,只是又摸了摸剑鞘,指尖在缠枝莲的花瓣上顿了顿:“它要的不多,只是往后夜里听到剑响,别睁眼。”说完这句话,他就不再多言,不管陈砚怎么问,都只低着头摩挲剑鞘,像个聋了的木偶。
陈砚看着那柄桃木剑,越看越喜欢。缠枝莲纹雕得精细,没有半点粗糙的毛边,木身温润得不像旧物,倒像是刚从匠人手里出来的新活。他估摸着这剑顶多值两百块,便掏出钱包递了两百块钱,老头接钱时手没抖,只是指腹在陈砚手背上蹭了一下,那触感像摸到了冰,让陈砚忍不住缩了手。
“走了。”陈砚把桃木剑插进背包侧袋,转身就走。刚走出两步,就听见老头在背后喊了一声,声音比刚才更哑:“记着,别睁眼。”他脚步顿了顿,没回头,只挥了挥手,心里还在琢磨着怎么用这剑拍视频——或许可以去城郊那座废弃的娘娘庙,据说庙里以前供过桃木剑,正好能凑个“古今桃木剑对谈”的话题。
回到家时已经是傍晚,陈砚住的是老小区顶楼,没电梯,爬楼梯时背包侧袋的桃木剑总往下滑,撞得金属拉链“叮当”响。他掏出钥匙开门,刚把背包扔在沙发上,就听见“咔嗒”一声轻响,像是桃木剑撞到了什么。他没在意,转身去厨房煮泡面,心里盘算着明天去娘娘庙的路线,连背包侧袋里的桃木剑悄悄滑出来,落在沙发缝里都没察觉。
头三晚过得太平。第一天晚上,陈砚把桃木剑摆在书桌当摆件,拍了几张细节图发微博,配文“新收的桃木剑,明天去娘娘庙探灵,有想看的吗?”评论区里粉丝吵着要他直播,他回复了几句就关了手机,倒头就睡,一夜没醒。第二天晚上,他剪视频到半夜,剪累了就趴在书桌上睡,迷迷糊糊间好像听见有人在哼歌,调子软软的,像老戏里的旦角,可他睁开眼一看,屋里只有台灯亮着,桃木剑安安静静地躺在桌上,缠枝莲纹在灯光下泛着暖光,他只当是自己太累出现了幻听,揉了揉眼睛又接着睡。第三天晚上,他去朋友家喝酒,回来时醉醺醺的,连鞋都没脱就倒在沙发上,直到天亮才醒,醒来时发现桃木剑被他压在身下,木身被体温捂得温热,他拿起剑擦了擦上面的灰尘,心里还嘀咕这剑倒是结实,压了一晚上都没裂。
变故发生在第四天。那天陈砚没出门,在家补觉补到傍晚,醒的时候屋里黑漆漆的,只有窗帘缝里漏进一缕月光,刚好落在书桌上。他摸过手机一看,已经晚上十点多了,肚子饿得咕咕叫,刚想起身去煮点东西,就听见一阵细碎的“咔嗒”声。
声音是从客厅传来的,很轻,像有人用指甲刮擦木头,一下一下,节奏慢得让人心里发毛。陈砚瞬间清醒了,酒意和睡意全没了,他屏住呼吸,侧耳听着——“咔嗒,咔嗒,咔嗒”,声音很有规律,每响三下就停一秒,像是在倒计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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