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一个阴沉的傍晚,乌云像浸了墨的棉絮,沉甸甸地压在头顶,风裹着芦苇荡的腥气刮过脸颊,每一口呼吸都带着潮冷的湿气,仿佛下一秒就要有倾盆大雨砸下来。我站在河边的泥滩上,胶鞋陷进软泥里,望着远处芦苇荡深处那抹若隐若现的船影,指尖攥着的桃木钉硌得掌心生疼,心里的忐忑像泡了水的棉线,越缠越紧。
三叔的船就停在那片芦苇最密的地方,船身被灰绿色的芦叶半遮半掩,远远看去像一截浮在水上的枯木。他从船舱里探出头,粗粝的嗓音裹着风飘过来:“快点,别磨蹭了!等天黑透了,水里的东西该醒了。”我打了个哆嗦,赶紧提着装工具的帆布包往水边跑,包底的撬棍、洛阳铲撞在一起,发出“哐当哐当”的声响,在这死寂的芦苇荡里格外刺耳。
上了船,三叔已经把船桨摆好,他接过我的包往舱角一扔,随手递来一块干硬的窝头:“先垫垫,底下那活儿耗体力。”我咬了一口窝头,渣子剌得喉咙疼,目光却忍不住往水下瞟——这河看着平静,水色却黑得发稠,像熬了几十年的老墨,连阳光都渗不进去,谁也不知道底下藏着什么。
“三叔,真要去那元代将军墓?”我咽下嘴里的窝头,声音还是忍不住发颤,“我昨天在镇上听老王头说,前几年有伙外乡人来探墓,最后就剩一个人爬上岸,疯疯癫癫地喊‘黑甲、黑头发’,没两天就没气了,死后身上还缠着好几缕黑头发。”
三叔冷笑一声,拿起船桨往水里一插,船身顿时往芦苇荡深处滑去:“老王头的话你也信?他年轻时偷鸡摸狗被人打坏了脑子,嘴里就没几句真的。咱们要找的是将军墓里的陪葬品,那主儿生前是武将,墓里少不了金盔银甲、玉璧翡翠,只要拿到一件,够咱们爷俩后半辈子不愁吃穿。”话虽这么说,他却悄悄把桃木钉往腰里又塞了塞——那桃木钉是爷爷生前用老桃树芯子削的,还泡过朱砂,据说能驱邪。
船在芦苇荡里走了约莫半个时辰,周围的芦苇越来越密,几乎把天空都遮住了,空气里的腐臭味也越来越重,混杂着铁锈的味道,闻着让人恶心。三叔突然停下船桨,用桨尖敲了敲水下的青石板,发出“咚咚”的闷响,像敲在棺材板上:“到了,底下就是墓门。”
我往水下看,只能看见一片漆黑,仿佛有什么东西在水里盯着我们。三叔从舱底翻出两套潜水服,扔给我一套:“穿上,氧气瓶够撑一个时辰,记住,进去后只拿角落里的陪葬品,别碰那口黑棺,更别碰棺上的东西。”我点头应着,手指却在发抖——爷爷生前给我讲过“大黑粽子”的故事,说有些墓主死后怨气太重,尸体不腐,浑身发黑,力大无穷,碰到的人没一个有好下场,而元代将军墓里的“大黑粽子”,更是凶中之凶。
穿好潜水服,三叔率先跳入水中,我深吸一口气,也跟着跳了下去。水下比我想象的还要冷,刺骨的寒意顺着潜水服往骨头缝里钻,手电筒的光在水里只能照出一两米远,四周全是漆黑的水,耳边只有自己的呼吸声和水流声。
跟着三叔往前游了没多久,就摸到了一块冰凉的石门。石门上刻着密密麻麻的符文,扭曲着像一条条小蛇,手电筒的光扫过去,符文的边缘似乎还泛着淡淡的红光。三叔从腰间掏出撬棍,塞进石门的缝隙里,冲我比了个手势,我赶紧上前帮忙,两人一起用力,石门终于“吱呀”一声开了道缝。
就在这时,我的指尖突然触到一片冰凉的东西,不是石门的粗糙触感,而是软乎乎的,像一块布。我心里一惊,赶紧用手电筒照过去——那是一块黑布,上面绣着金线,纹路是展翅的雄鹰,看起来像是棺幔,不知怎么飘到了墓门口,布角还在水里轻轻晃动,像有人在扯它。
“三叔,这……”我刚想开口,就听见棺幔里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像是有人在里面扯布,又像是头发摩擦的声音。三叔的脸色也变了,他一把抓住我的手腕,示意我别出声,然后加快了撬石门的速度。
石门终于完全打开,一股更浓的腐臭味涌了出来,混杂着黑血的腥气,我差点吐出来。跟着三叔钻进墓室,我用手电筒一扫,顿时僵在原地——墓室不大,四周的墙壁上刻着士兵作战的壁画,壁画上的士兵都穿着黑甲,脸上却没有五官,只有一片空白。墓室中央放着一口巨大的黑棺,棺身是用阴沉木做的,上面爬满了暗红色的纹路,像凝固的血,顺着棺壁往下流,在地上积成了一滩黑血洼。
最吓人的是棺盖边缘,挂着几缕黑头发,发丝又粗又长,还沾着湿漉漉的水,像是刚从水里捞出来的,风一吹,头发就轻轻晃动,擦过棺壁发出“沙沙”的声响。角落里堆着几个陶罐,还有一些青铜兵器,应该是陪葬品。
“别愣着,拿了东西赶紧走。”三叔压低声音,小心翼翼地往陶罐走去,脚步轻得像猫。我也赶紧跟上,刚走两步,突然听见“咚”的一声闷响——是从黑棺里传出来的,像是有东西在里面撞棺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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