渭水祭坛一战,虽短暂,却如石入静湖,涟漪已生。
林辞能感觉到,咸阳方向那庞大的玄黑气运,似乎因祭坛被轻微干扰及罗网小队覆灭,投来了一丝若有若无的“注视”。那并非具体某人的目光,而是整个王朝秩序体系对“异常”的本能反应。此地,不可再留。
他带着史偃,沿着渭水东岸,逆流而上,避开可能的官道与驿站,专寻人迹罕至之处而行。手中那块雍州山河图残片,对东方传来的牵引感愈发清晰,似乎东巡的队伍,或者东方的某个特定地点,与这残片乃至玉玺追寻的文明火种有着莫大关联。
【气运观测】视野中,代表始皇东巡队伍的,是一团移动的、极其浓烈耀眼的玄黑气运核心,如同黑夜中的火炬,吸引着天下所有的目光。其所过之处,本地的气运皆被强行压制、统合,纳入那煌煌帝威的体系之中。然而,林辞也敏锐地察觉到,在这玄黑光柱的边缘,那来自北方的苍白“终极寂灭”之力,如同幽灵般缠绕得更加紧密了,它们并未直接攻击那强大的核心,而是如同附骨之疽,侵蚀着气运光柱与大地龙脉连接的“根系”。
“僵化自内而生,死寂由外侵蚀……这东巡,是耀武扬威,或许也是一次……自救的尝试?”林辞心中推测。始皇帝莫非也感应到了王朝潜在的危机,试图通过巡狩四方、封禅天地,来重新稳固气运,对抗那无形的消磨?
数日跋涉,他们已远离咸阳数百里。沿途所见,驰道宽阔,驿站森严,可见秦朝行政效率之高。但也见到不少民夫在吏卒鞭策下艰苦劳作,面有菜色,眼中麻木多于生机。统一的伟力之下,是民力的巨大消耗与压抑。
这日黄昏,他们在一处荒废的河神庙暂歇。庙宇残破,神像倾颓,显然香火早已断绝,符合秦朝“重法轻巫”的导向。史偃借着篝火,小心翼翼地整理着怀中仅存的几卷竹简,这些都是他从毕生守护的典籍中挑选出的最精华部分,涉及百家要义乃至一些散佚的古史传说。
“阁下,”史偃忽然抬头,眼中带着一丝困惑与惊疑,“老朽近日反复研读这些残卷,尤其是结合那墨家矩子所言的山河图及龙脉之说,有一个大胆的猜想……”
“哦?但说无妨。”林辞盘膝而坐,正在以《基础源质提炼法》缓慢汲取着被秦朝秩序过滤后、略显稀薄的天地源气。
“始皇陛下……横扫**,一统天下,书同文,车同轨,乃至收天下之兵铸金人十二……此等举措,旷古烁今。然,其背后,似乎并不仅仅是追求人间帝业的极致……”史偃的声音带着一丝颤抖,仿佛触及了某种禁忌,“一些极为古老的记载暗示,人王若能统合九州,凝聚万民意志,梳理天地龙脉,或可……或可尝试沟通上古消散的‘天命’,甚至……重塑乾坤法则!”
林辞猛地睁开双眼:“你的意思是,始皇所做的一切,是为了……以人间王朝之力,强行聚合文明气运,替代或者说重现那早已模糊的‘天命’?以此对抗某种……大劫?”
史偃重重点头,又缓缓摇头:“老朽不敢妄断天机。但观始皇近年所为,求仙问药,屡次巡狩,刻石颂功,乃至有传言欲寻上古九州鼎……其志恐非仅限于百年基业。而那北方的‘死寂’之气,阁下亦言其古老而凶险,或许……陛下也有所感应?”
林辞沉默。若真如此,那么始皇的“绝对秩序”,其背后或许隐藏着更为复杂、甚至悲壮的意图。是为了以铁腕凝聚力量,应对连他都感到恐惧的“终结”吗?但这过程中对文明多样性的扼杀、对民力的透支,本身又在加速内部“僵化”,反而为“终结”提供了温床。
这是一个饮鸩止渴的困局。
就在这时,庙外远处,传来了隆隆的车马声与威严的号令声,打破了荒野的寂静。声音来自官道方向,由远及近,气势惊人。
“是东巡的队伍!前锋仪仗!”史偃脸色一变,低声道。
林辞收敛气息,示意史偃藏好,自己则如同壁虎般悄无声息地游上庙宇残破的梁柱,透过瓦片的缝隙向外望去。
只见官道之上,旌旗蔽日,甲胄鲜明。前列是手持长戟、背负强弩的玄甲锐士,步伐整齐划一,杀气凛然。中间是庞大的车驾队伍,华盖重重,护卫森严。后队则是各种随行官员、方士、仆役的车马,浩浩荡荡,绵延数里,一眼望不到头。
那股凝练的、带着无上威严与秩序力量的玄黑气运,如同实质的浪潮般扑面而来,让林辞感到呼吸都为之一窒。玉玺在怀中微微震动,既有同源的吸引,亦有对那内部僵化枷锁与外部苍白侵蚀的深深警惕。
他的目光,试图穿透那层层护卫,望向队伍最核心的那辆最为奢华、由六匹纯黑骏马拉动的帝辇。然而,帝辇周围仿佛有无形的力场隔绝,连【气运观测】都难以清晰窥视,只能感受到一股如同沉睡火山般、蕴含着毁天灭地力量的意志深藏其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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