咸阳城南,并非权贵云集之所,多是些寻常吏员、小商人及手工业者的居所。街道狭窄,房屋低矮,但依旧被打扫得干干净净,符合秦律对里坊整洁的要求。行人神色匆匆,少有喧哗,整个区域弥漫着一种被规训后的沉闷。
林辞带着史偃,循着玉玺那微弱的悸动,在纵横交错的巷陌中穿行。那感应时断时续,仿佛风中之烛,却又顽强地指引着方向。最终,他们在一处看似普通的院门前停下。
院门紧闭,门楣上没有任何标识,与周围民居并无二致。但林辞的灵觉却能捕捉到,院内隐隐散发着一股极其隐晦的、与玉玺同源,却又带着某种……“非攻”、“节用”意味的文明气息。这气息与史偃守护的百家典籍那种书卷气不同,更偏向于一种实践的、器用的智慧。
【感应目标锁定:院内存在微弱“文明火种”共鸣反应。属性分析:与“守护”同源,偏向“创造”、“实践”、“防御”。与数据库记载的“墨家”理念部分吻合。】
【警告:院内存在简易机关术陷阱,及微弱生命气息(1),状态:濒危。】
墨家?林辞心中一动。那个以“兼爱”、“非攻”、“尚贤”闻名,精通守城器械与机关之术的先秦显学,在秦朝“以法为教”的背景下,其传承想必已是岌岌可危。
他示意史偃稍候,自己则身形微动,如一片落叶般悄无声息地翻过院墙,落入院内。
院子不大,角落堆着些奇特的木料和金属零件,上面落满了灰尘。正屋的门虚掩着。林辞避开地面上几处看似不起眼、实则暗藏玄机的砖石,轻轻推门而入。
屋内光线昏暗,弥漫着一股草药与金属锈蚀混合的气味。一个须发皆白、骨瘦如柴的老者,躺在一张简陋的木榻上,气息奄奄。他身旁散落着一些绘制着复杂图形的羊皮和竹简,以及几个半成品的、结构精巧的机关模型。
当林辞踏入屋内的瞬间,那老者浑浊的眼睛猛地睁开,爆发出最后一丝精光,死死盯住林辞,尤其是他怀中(玉玺虽未取出,但气息无法完全掩盖)的方向。
“你……你是谁?”老者的声音干涩沙哑,如同破旧的风箱,“为何……身怀‘矩子令’的气息?不……不对,比矩子令更……更古老……更本源……”
矩子令?墨家领袖的信物?林辞瞬间明了,玉玺所蕴含的文明本源气息,与墨家传承的某些核心产生了共鸣,被这垂死的老者误认为是了。
“我非墨者,亦非为你矩子令而来。”林辞走近,目光扫过那些散落的图纸,上面绘制着改进的弩机、省力的滑轮组、以及一种结构奇特的守城闸门,“我追寻的,是文明的星火。老者,你是墨家传人?”
老者眼中的警惕稍减,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深沉的悲凉与一丝看到希望的激动:“老朽……墨者,庚。最后一任……秦地矩子……愧对先师,墨家……墨家道统,将断于我手……”
他剧烈地咳嗽起来,嘴角溢出一丝黑血,显然已病入膏肓。“秦法严苛,斥我墨家为‘侠以武犯禁’……同道或死或隐……机关之术,被视为‘奇技淫巧’……不得用于民,反遭忌惮……”
林辞能感受到老者庚体内生机正在飞速流逝,他不再犹豫,上前一步,将手掌虚按在庚的额头。温润的玉玺之力缓缓渡入,并非为了治愈(这已非普通伤势和衰老,而是生命本源枯竭),而是为了稳定其神魂,让他能说完未尽之言。
得到这股精纯本源之力的滋养,庚的精神明显振作了一些,他紧紧抓住林辞的手,如同抓住救命稻草:“阁下身怀至宝,必非常人!老朽将死,别无牵挂,唯有一事相求!”
他颤抖着手指,指向榻角一个毫不起眼的、布满灰尘的陶罐:“罐中……有我墨家核心机关术《墨守残卷》,及……及一副‘九州山河图’的残片……此图……非同小可,传闻记载着先周乃至更早的……龙脉地气节点,或许……或许与阁下所寻的‘文明星火’有关……”
“秦扫**,书同文,欲绝百家之道……然,文明如水,岂能堵截?其内部僵化已生,外邪……北边那股‘死寂’之气,老朽虽不通望气,亦能感其大凶……大秦……危矣……”
庚的声音越来越微弱,眼神开始涣散:“守护……传承……莫让……文明……断流……”他最后看了一眼那些散落的机关图纸,眼中充满了未尽之志,手臂无力地垂落。
一位墨家矩子,就此溘然长逝。
林辞沉默片刻,对着庚的遗体微微躬身。这是一位在时代洪流下,坚持自身信念直至生命最后的守护者。
他依言取过那个陶罐,打开封泥,里面果然放着几卷非帛非竹、材质特殊的卷册,以及一块不知由何种玉石雕琢而成、触手温润的残破地图。那地图上山川脉络依稀可辨,其上标注的一些古老符号,竟与玉玺内部的某些纹路隐隐呼应!而《墨守残卷》则记录了诸多超越时代的机关设计与能量运用理念,其中一些理念,竟隐隐触及了“源质”的基础应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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