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留的冬日,寒风凛冽。军营的土墙上覆盖着薄霜,呵气成雾。墨涵的伤势在精心调理下,恢复得比老医者预想的要快。右臂的贯穿伤虽未痊愈,筋骨却已接续,不再有残废之忧,只是活动时依旧牵扯着隐痛,难以发力。背部的刀创也已结痂,只留下狰狞的疤痕。
他不再满足于躺在营房。每日清晨,当操练的号角响起,他便起身,走到营房外僻静的角落,开始活动筋骨。动作很慢,幅度也小,避开右臂的发力点。先是简单的拉伸,活动关节,然后是用左手练习握刀、挥刀的基本动作。刀,依旧是那柄从河滩捡来的环首刀,刀柄已被他左手磨得光滑。
静姝成了他沉默的陪伴者。她抱着墨涵那件染血的旧袍(已洗净),安静地坐在不远处的石墩上,看着他一遍遍重复着枯燥的动作。她的眼神依旧带着哀伤,但已不再空洞,多了一份沉静和观察。墨涵专注而坚韧的身影,成了她乱世中唯一的精神支柱。她开始学着辨认草药,向老医者讨教,笨拙但认真地熬制着帮助墨涵恢复的药汤。
这一日,墨涵正在尝试用左手练习一个更复杂的格挡反击动作,动作因右臂的限制而显得滞涩别扭。忽然,一个洪亮如钟的声音在不远处响起:
“啧!伤没好利索就瞎比划,小心把另一条胳膊也废了!”
墨涵动作一顿,循声望去。只见一个身材魁梧、豹头环眼的彪形大汉,抱着膀子站在那里。他身着校尉皮甲,络腮胡如钢针般根根竖起,一双环眼瞪得溜圆,正上下打量着墨涵,眼神中带着毫不掩饰的审视和……一丝轻蔑。
此人正是曹操麾下猛将,夏侯惇(字元让)。
“见过夏侯校尉。” 墨涵放下刀,微微颔首,不卑不亢。曹洪曾向他介绍过曹操的核心班底,夏侯惇以勇猛暴烈闻名。
“你就是那个从洛阳死人堆里爬出来的墨涵?” 夏侯惇大步走近,带着一股剽悍的气息,“听说你挺能打?一个人宰了好几个西凉狗?” 他的目光扫过墨涵依旧包扎着的右臂和略显单薄的身板,撇了撇嘴,“看着也不像有三头六臂嘛!别是子廉那小子替你吹的吧?”
挑衅的意味十足。周围的士兵都悄悄停下了手中的活计,好奇地望过来。夏侯惇性情刚直,勇冠三军,最看不起的就是名不副实之辈。
墨涵尚未答话,一旁的静姝却有些急了,站起身道:“夏侯将军!墨涵大哥他……”
“小丫头一边去!” 夏侯惇不耐烦地挥挥手,目光依旧锁定墨涵,“是骡子是马,拉出来遛遛!光躺着养膘可不行!敢不敢跟某家过两招?一只手让你!” 他拍了拍腰间沉重的佩刀,一脸跃跃欲试。
军营之中,实力为尊。夏侯惇的挑战,简单直接,却也是最快建立威信(或被打压)的方式。
墨涵看着夏侯惇眼中燃烧的战意,又感受到周围士兵们或好奇或怀疑的目光。他知道,在曹操的阵营里立足,仅凭洛阳的“传闻”是不够的。他需要证明自己的价值,尤其是在他重伤未愈、看起来毫无威胁的时候。
“承蒙校尉看得起。” 墨涵的声音平静无波,左手重新握紧了环首刀,“墨涵伤重,难敌校尉神勇。然校尉既有兴致,墨涵愿以左手讨教几招,请校尉指点。” 他主动承认伤势,姿态放低,却又不卑不亢地接下了挑战。用左手,既是实情,也是以退为进。
“嘿!痛快!” 夏侯惇咧嘴一笑,露出森白的牙齿,“那就来!” 他解下佩刀递给亲兵,顺手抄起旁边兵器架上两根练习用的硬木棍,将一根抛给墨涵,“用这个,免得说某家欺负伤员!”
墨涵左手接住木棍,掂量了一下。周围士兵迅速让开一片空地,气氛瞬间热烈起来。连远处正在巡视的曹操和曹洪等人也被吸引,驻足观望。
“看招!” 夏侯惇毫无花哨,一声暴喝,如同猛虎下山,手中木棍带着呼啸的风声,当头便是一记势大力沉的劈砸!这是战场杀伐的招式,简单、直接、迅猛!
墨涵瞳孔微缩!夏侯惇的力量和速度远超他之前的对手!他不敢硬接,左腿发力,身体向右后方疾撤!木棍擦着他的左肩呼啸而过,劲风刮面生疼!他脚步未稳,夏侯惇的第二棍已如影随形,横扫其腰间!攻势连绵不绝,狂暴如雷!
墨涵再次急退,左手木棍本能地向上格挡!
“砰!”
一声闷响!巨大的力量从木棍传来,震得墨涵左臂酸麻,虎口剧痛,整个人踉跄着向后连退数步才勉强站稳!气血翻涌,右臂的伤口也传来一阵刺痛!
差距太大了!即使夏侯惇未尽全力,即使墨涵只用左手,即使伤势影响,这纯粹力量上的碾压也显露无疑!
“哈哈!就这点本事?” 夏侯惇大笑,得势不饶人,大步追上,棍影如山,笼罩墨涵全身!劈、扫、砸、捅!招招势大力沉,逼得墨涵只能狼狈躲闪、格挡,毫无还手之力!每一次格挡,都震得他手臂发麻,步步后退,险象环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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