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多年后,当我们的纵队司令部能够在地图上同时协调数个主力团进行大规模运动战时,当参谋们用红蓝铅笔在等高线地图上精准标注部队动向时,我总会清晰地记起第一中队成立以来,真正意义上的第一场战斗——黑狼岭伏击战。那不仅仅是一场伏击,那是检验我们一个月来魔鬼训练成果的试金石,是傅水恒那套“现代理念”在血与火中的首次淬炼与验证,更是我们这支新生队伍魂与胆、血与骨的奠基礼。
空气里弥漫着山雨欲来的压抑,连山谷间的风都仿佛凝滞了。作战会议在作为指挥部的最大窑洞里召开,马灯的光晕在弥漫的旱烟雾气中摇曳,将每个人凝重而专注的脸庞映照得忽明忽暗。所有人的目光,都如同被磁石吸引般,聚焦在傅水恒和他面前那张由孙石头侦察组精心勘测、又经傅水恒用炭笔和不同颜色的石子进一步细化过的巨型沙盘上。沙盘清晰地模拟出黑狼岭的微观地形——一条蜿蜒的土质公路像一条僵死的灰蛇,匍匐在两座草木稀疏的山梁夹峙的狭窄谷底,一侧是怪石嶙峋、难以攀爬的乱石陡坡,另一侧是覆盖着低矮灌木和蒿草的相对缓坡,而峪口处最为狭窄,形成一个天然的、近乎完美的伏击“口袋”。
“情报反复确认了,”傅水恒的声音打破了窑洞里的沉默,平静而有力,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确定性。他用一根打磨光滑的细木棍,精准地点在沙盘上代表黑狼峪入口的位置,“明天上午,大约九点到十点之间,一支由五辆骡马大车组成的日军运输队,将由一个加强分队(约十五人)的日军步兵和一个排(约三十人)的黑云寨伪军共同护送,从这里经过。他们的最终目的地,是前线急需补给的山口据点。车上装载的,主要是粮食、被服,根据情报交叉验证,极有可能混装有部分轻武器弹药。”
他顿了顿,木棍抬起,目光如同探照灯般缓缓扫过我们这些围拢在沙盘边的骨干——我、早已按捺不住的赵铁锤、眼神锐利的孙石头、面色沉静的王栓柱、刘大脚,以及几位刚刚提拔起来、脸上还带着一丝紧张与兴奋的新任班长。“同志们,这是我们盼了很久的一块肥肉,能极大缓解我们根据地的物资压力。但同时,这也是一块硬骨头,带着刺!护送的小鬼子兵力虽然不多,但装备精良,配备至少一挺‘歪把子’轻机枪,士兵战斗素养高,反应迅速,意志顽强。伪军人数占优,但战斗力弱,士气低下,缺乏死战之心。我们的优势在哪里?”他加重了语气,木棍重重顿在沙盘边缘,“在于我们掌握了绝对准确的情报!在于黑狼岭这个天然为我们打造的绝佳地形!更在于,”他的目光再次扫过每一个人,带着一种近乎燃烧的信念,“我们这一个月,流了无数血汗,脱了几层皮,练出来的新本事、新战术、新纪律!”
“队长,下命令吧!怎么打?我的突击班早就饥渴难耐了!”赵铁锤猛地一拍大腿,声音洪亮,他麾下的突击班装备着那两支珍贵的MP18冲锋枪和充足的弹药,如同笼中饿虎,早就憋着一股劲要在真正的战斗中证明自己的价值。
傅水恒不再多言,手中的木棍开始在沙盘上精确而流畅地移动,他的指挥思路清晰得让人心惊肉跳,每一步部署都透着一股与以往游击队作战截然不同的缜密、前瞻和系统性,仿佛不是在安排一场伏击,而是在下一盘精妙的棋。
“第一阶段:兵力部署与任务区分。” 他语速不快,确保每一个字都能清晰地传入每个人耳中,并转化为记忆。“核心原则记住:火力前置,梯次配置,重点打击,速战速决!”
· “一排(赵铁锤部),” 木棍指向乱石陡坡,“加强两具掷弹筒(名义上是上次‘发现’物资所得,实则为系统兑换的日式**式掷弹筒),配置于陡坡一线中前段,这里是我们的主阵地,也是火力的铁锤!你们的任务,利用岩石和天然缝隙构成的良好射界与掩护,构成主要斜侧火力网。战斗一旦打响,掷弹筒组的首要目标,也是唯一优先目标,就是给我在最短时间内,敲掉鬼子架设在头车或尾车上的那挺轻机枪!打掉它!步枪手和冲锋枪手,没有我的命令,严禁擅自开火!听到开火命令后,集火射击,优先歼灭暴露在外的、试图组织抵抗的鬼子兵!不准盲目射击,必须明确目标!记住,你们是砸向鬼子脑袋的铁拳!”
· “二排(王栓柱部),” 木棍移向灌木缓坡,“配属主力轻机枪一挺(同样是‘发现’的捷克式ZB-26),配置于缓坡中段,形成交叉火力。你们的任务是侧翼牵制和精神瓦解!用机枪火力精准封锁伪军可能向后逃跑或向侧翼反击的路线。步枪手发挥精度优势,精准‘点名’,打掉伪军中的军官或顽抗分子,彻底打乱他们的队形和指挥!记住,伪军一旦失去指挥和士气,就是一群待宰的绵羊!你们的压力,就是压垮他们心理防线的最后一根稻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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