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将明未明,一层薄雾如轻纱般笼罩着鲁西平原的旷野。寒意尚未散尽,草叶上凝着露水,四下里静得只剩下风声,以及潜伏在沟壑、土坎后压抑的呼吸声。我伏在临时构筑的前沿观察所里,举着望远镜,手指因长时间紧握而有些发僵,镜片后的那双眼睛,却死死锁定了远处地平线上那个黑沉沉的轮廓——日军新建的杨庄据点核心,那座如同毒瘤般嵌在大地上的钢筋混凝土碉堡。
它不高,但异常敦实,像一只匍匐的巨兽,黑洞洞的射击孔如同冷漠的眼瞳,俯瞰着周边一切。为了它,我们独立团已经付出了不小的代价,几个侦察兵的血染红了附近的黄土。傅水恒团长为此拍了桌子,傅必元政委也罕见地拧紧了眉头,烟抽得比平时凶了许多。
“参谋长,都准备好了。”警卫员小陈猫着腰摸过来,低声报告,打断了我的凝视。
我“嗯”了一声,没有回头,目光依旧停留在那碉堡上。“团长和政委到位了?”
“到了,在二线指挥所。团长说,按计划进行,让你放手指挥。”
放手指挥……我心底默念着这四个字,肩上的压力又重了几分。这次攻打杨庄据点,团里下了决心,必须拔掉这颗钉子,打通我们向东南发展的通道。原本,按照常规打法,应该调我们刚刚组建、引以为傲的火炮营上来,用那几门辛辛苦苦攒起来,甚至动用了系统部分资源才“优化”过的山炮、野炮,进行抵近直射或者覆盖轰击。以火炮营现在的实力和训练水平,敲掉这个碉堡并非难事。
但这一次,我们决定不用它们。
原因有三。其一,大口径火炮一动,声势浩大,必然惊动后方日军,不利于我们达成战斗的突然性,也可能招来敌人报复性空袭或重兵围堵。其二,炮弹金贵,尤其是系统兑换的专用高爆弹,用一发少一发,需要用在更关键、更大型的攻坚战上。其三,也是最重要的一点——我们有了新的“玩具”,或者说,“利器”。
来自那神秘系统的馈赠——美制M1式60mm“巴祖卡”火箭筒。
想到那批躺在后勤处秘密仓库里的长管子,我的心跳不禁加快了几分。当它们第一次通过系统兑换出现在我眼前时,饶是我这个自诩见惯了“系统”带来的惊奇,从未来资料中知晓过这种武器威力的穿越者,也忍不住心潮澎湃。这可是真正意义上的单兵反坦克、攻坚利器,在这个时代,尤其是在缺乏有效直射火力的中国敌后战场,它的出现,无异于一种“降维打击”。
傅团长初见时,围着那涂着橄榄绿漆的钢筒转了好几圈,摸了摸那粗糙的握把和简易的光学瞄准具,咂咂嘴:“就这铁管子?真能一下干掉小鬼子的乌龟壳?”
傅政委则更关心操作和保密:“技术要掌握在自己人手里,使用人员必须绝对可靠,训练要快,但要稳。这东西,目前是我们团的最高机密。”
为此,我们秘密挑选了十余名头脑灵活、身体强壮、政治绝对可靠的老兵,组建了一个直属团部的“特种火力班”,由我亲自负责,进行了为期半个月的紧急强化训练。训练地点选在远离驻地的一处偏僻山谷,对外严格保密。战士们从最初对这奇怪“铁管子”的好奇、怀疑,到后来亲眼目睹它轻松击穿模拟的砖石土木工事,甚至在一定距离上打穿了我们找来试验的废弃铁板,那种震惊和随之而来的狂喜,我至今记忆犹新。那是一种掌握了绝对力量,即将打破战场平衡的自信。
“告诉特种火力班,按一号预案,前出至预设发射阵地。火力掩护组、突击组,同步进入位置。”我放下望远镜,对身后的通讯参谋下达命令。声音不高,却带着金属般的冷硬。
命令通过电话线和徒步通讯员,悄无声息地传遍前沿。整个独立团像一部精密的机器,开始按照预定方案运转起来。我能感觉到,周围的空气仿佛都凝固了,充满了大战前一触即发的张力。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东方的天际泛起鱼肚白,薄雾渐渐消散,那碉堡的轮廓越发清晰,甚至能隐约看到顶层哨兵晃动的身影。他们似乎并未察觉到致命的危险已经逼近到眼皮底下。
“参谋长,特种火力班报告,已抵达一号发射阵地,视野良好,距离目标约一百五十米。”通讯参谋低声汇报。
“确认目标参数,风向微风,无修正。”我沉声道。一百五十米,这是经过反复计算和试验得出的最佳射击距离,足以保证精度和破甲效果,又相对隐蔽。
“明白!”
我的目光再次聚焦到望远镜里。透过渐渐明亮的晨光,可以看到碉堡下方,几条新挖的交通壕延伸出来,那是日军布设的环形防御工事。几个地堡和暗火力点隐约可见,形成了交叉火力网。正常情况下,步兵冲锋会在这里遭到惨重杀伤。
但今天,我们不需要用战士的生命去填。
“信号弹!”我深吸一口气,猛地挥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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