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月的阳光,带着胜利后的慵懒,透过师部那扇糊着桑皮纸的旧格子窗,在地面上投下斑驳的光影。空气中似乎还弥漫着昨日庆祝胜利的硝烟与欢庆的气息,但师部核心指挥层所在的这间土坯房里,气氛却显得有些异样,一种难以言喻的凝重与隐隐的不安,取代了昨日通报日本无条件投降消息时的狂喜。
我正与傅必元政委对着摊开在旧八仙桌上的地图,低声商讨着部队下一步可能的集结地域和休整方案。日军虽然投降,但散落在各处的据点、仓库,以及那些态度暧昧、随时可能摇身一变成为“**”的伪军部队,都需要我们尽快梳理、应对。千头万绪,刚刚松了口气的神经,不得不再次绷紧。
傅水恒师长坐在靠墙的一条长凳上,背对着我们,面朝土墙,姿态有些反常的沉寂。他通常是我们三人中最快从情绪波动中恢复冷静、投入下一阶段思考的人,但此刻,他的肩膀似乎微微耷拉着,手指无意识地在膝盖上敲击,仿佛沉浸在某种极度的困惑或审视之中。
“老傅,”傅必元政委抬起头,也注意到了傅水恒的异常,关切地问道,“是不是连日劳累,身体不适?还是对下一步的部署有别的考量?”
傅水恒没有立刻回头,只是抬起一只手,轻轻摆了摆,动作显得有些迟缓。过了好几秒,他才缓缓转过身来。我看到他的脸色有些发白,眉头紧锁,那双平日里锐利如鹰隼的眼睛里,此刻竟充满了某种……难以置信和一丝不易察觉的茫然。这种神情,我很少在他脸上看到,即便是面对最残酷的战斗、最危险的局面时,他也总是保持着一种近乎冷酷的镇定和清晰的判断力。
“老傅,政委,”他的声音有些干涩,带着一种试探性的不确定,“你们……有没有感觉到什么……不一样?”
我和傅政委对视一眼,都有些不明所以。
“不一样?”傅必元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日本鬼子投降了,天亮了,这当然不一样。老傅,你到底想说什么?”
傅水恒深吸了一口气,仿佛下定了某种决心,他站起身,走到我们面前,压低了声音,用只有我们三人能听清的音量说道:“不是指这个。是我……我那个‘东西’……出了状况。”
“东西?”我心头猛地一跳。他指的,只能是那个与他一同来到这个时代,只有我们极少数核心成员知晓其存在的、超乎常理的神秘助力——那个被他称为“炎黄杀敌积分系统”的存在。这几年来,这个“系统”通过傅水恒,为我们提供了至关重要的情报支持,以及用杀敌积分兑换急需药品、特种器材、甚至部分关键武器零部件的能力,虽然兑换限制颇多,且无法直接兑换成品重武器,但在无数次艰苦卓绝的战斗中,它确实起到了雪中送炭、乃至扭转局部战局的作用。这是我们深藏心底,绝不敢对外人言的最高机密。
“系统怎么了?”我的声音也不自觉地压低,心脏微微收紧。难道是因为战争结束,这个与“杀敌”绑定的系统,也随之消失了?
傅水恒没有直接回答,而是闭上了眼睛,眉头皱得更紧,仿佛在集中精神感应着什么。我和傅政委屏息凝神,等待着。房间里只剩下窗外偶尔传来的鸟鸣和远处部队操练的隐约口号声。
大约过了一两分钟,傅水恒猛地睁开眼,眼神里的茫然被一种更具象化的震惊所取代。他看向我们,一字一顿地说道:“它……它还在。但是……变了。”
“变了?”傅必元追问,“怎么个变法?”
“界面……黯淡了。”傅水恒努力寻找着词汇来形容那只有他能“看”到的景象,“就像……就像油灯快要烧干,只剩下一点微光。以前那些清晰的功能选项,比如【积分商城】、【敌情扫描】、【物资检索】……大部分都变成了灰色,无法点击,上面覆盖着一个暗红色的标记,像是……‘休眠’两个字。”
“休眠?”我咀嚼着这个词,感觉非常不妙,“意思是,它睡着了?暂时不能用了?”
“不止是暂时不能用那么简单。”傅水恒的脸色更加难看,“我尝试调动积分,想看看还能不能兑换一些奎宁或者外伤急救包,为我们下一步可能的长途行军做准备。但是……兑换功能被限制了。提示说……‘检测到当前纪元主要敌对目标已覆灭,杀敌积分获取通道关闭’。而且,现有的积分……也被冻结了大部分使用权限。”
“积分被冻结了?”我心里一沉。那个系统里的积分,可是我们一笔隐形的、极其宝贵的战略储备。虽然受限于规则,无法直接兑换出飞机大炮,但那些关键时刻能救命的药品、高效的通讯器材零件、精密的望远镜、甚至是一些超越这个时代的技术资料碎片,都曾给我们带来巨大的帮助。“我们还剩下多少积分?”
傅水恒喉结滚动了一下,报出了一个让我和傅政委都倒吸一口凉气的数字:“三十六万八千七百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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