昭和十八年的深秋,华北的天空仿佛被一块巨大的铅灰色铁板死死压住,透不过气来。空气中弥漫着一种异样的躁动,连山间最迟钝的走兽都似乎预感到了什么,焦灼地隐匿了行踪。在平安县短暂升起的那面红旗,如同一块投入日军华北方面军心脏的烙铁,激起的不是涟漪,而是冈村宁次大将歇斯底里的、旨在彻底毁灭的滔天怒焰。
独立团指挥部,气氛凝重得如同外面的天气。墙上那幅巨大的晋冀豫边区地图,此刻已被密密麻麻的蓝色箭头和符号覆盖,像一群嗜血的蝗虫,正从四面八方扑向我们这块以平安县为中心的红色区域。
我,陈世根,站在地图前,感觉那一道道蓝色箭头仿佛不是画在纸上,而是直接刺在我的视网膜上,带着冰冷的金属寒意。傅水恒团长背对着我们,望着窗外阴沉的天际,宽阔的肩膀绷得像一块岩石。傅必元政委则坐在桌旁,手指无意识地敲打着桌面,眉头拧成了一个深刻的“川”字。
“来了。”傅团长没有回头,声音低沉沙哑,却像一块巨石投入死水,在指挥部里激起无声的波澜。
是的,来了。冈村宁次精心策划的“铁壁合围”,终于撕下了最后的面纱,露出了它狰狞的獠牙。
一、 山雨欲来:情报与征兆
早在数日前,不祥的预兆便已如同秋日的落叶,纷纷扬扬地飘落。
最先传来异常的是我们的边缘哨所和民兵。黑山峪的民兵队长老赵,派人冒死送来信报:一支看不到头的日军车队,满载士兵和蒙着帆布的炮管,沿着山道缓慢而坚定地推进,车轮碾过碎石路的声音沉闷而连绵,整整响了一天一夜。老赵在信末用歪歪扭扭的字写道:“狗日的气势不对,比以前来的任何一次都邪乎!”
几乎同时,多个方向的内线情报通过不同渠道汇集到我这里。石门方向的“渔夫”报告,日军第110师团一个精锐联队登上了军列,目的地不明,但随行有大量骡马和显然是重炮部件的木箱。保定方面的“账房”传来密信,提及机场异常忙碌,多批次侦察机和几架罕见的轻型轰炸机频繁起降,航向均指向西北。
电台侦听班也捕捉到了异常。日军更换了通讯密码,复杂度远超以往,空中电波异常密集,虽然无法完全破译,但那种频度和覆盖范围,预示着大规模军事行动的协调正在进行。
最让人心悸的是来自空中。日军侦察机的活动达到了空前频繁的程度,它们像讨厌的乌鸦,在根据地上空盘旋,有时飞得很低,机翼上的“红膏药”清晰可见。它们不仅在测绘,更像是在确认什么,寻找什么。
“他们在确认我们的位置,评估我们的防御,寻找我们的软肋。”我在作战分析会上,指着地图上被重点标记的几条山谷和隘口,“冈村宁次这次,是要毕其功于一役,用绝对的优势兵力,配属绝对的优势火力,像一把铁锤,砸碎我们这颗他眼中的‘钉子’。”
傅团长猛地转过身,眼中燃烧着战斗的火焰:“他想砸,就得看看他的铁锤硬,还是我们的骨头硬!”
傅政委则始终保持冷静:“骨头要硬,但脑子更要清醒。老陈,汇总所有情报,我们需要最准确的敌情判断。”
二、 铁壁合围:獠牙尽显
随着时间推移,日军“铁壁合围”的庞大轮廓和残酷细节,逐渐清晰地呈现在我们面前。
综合所有渠道的信息,我们基本判明,冈村宁次此次调动了超过三万人的野战部队,核心包括从正面战场抽调的第110师团一部、擅长山地作战的独立混成第3、第4旅团主力。这不再是普通的守备队或治安师团,而是装备精良、训练有素、作战经验丰富的日军主力。
更令人窒息的是其强大的技术兵器配属:
· 坦克部队: 至少一个中队的九七式中型坦克和九五式轻型坦克,这些钢铁巨兽对于缺乏反装甲武器的我们而言,几乎是无法正面抗衡的存在。它们将主要用于突击我防线薄弱点和掩护步兵攻坚。
· 炮兵集群: 集中了包括三八式75mm野炮、九二式步兵炮、四一式山炮以及数量不详的重型迫击炮在内的数十门火炮。日军建立了前沿观察所,试图引导炮火对我们可能的集结地和防御工事进行精准覆盖。
· 空中优势: 除了频繁的侦察,日军还投入了轻型轰炸机和战斗机。轰炸机用于摧毁我们的指挥部、仓库和疑似兵力集结地,战斗机则负责扫射我军暴露的行军纵队和阵地。制空权完全掌握在敌人手中。
· 骑兵联队: 配备马匹的骑兵,机动性强,用于侧翼迂回、长途奔袭、侦察和追击,对我们试图跳出包围圈的部队构成严重威胁。
日军的进攻路线也呈现出典型的“铁壁”特征。他们兵分六路,东西对进,南北夹击,像六把巨大的铁钳,目标直指平安县及周边核心区域:
· 东路: 由独立混成第3旅团主力沿平榆公路向西推进,攻势凶猛,率先与我外围警戒部队交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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