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车骑将军、西线都督的旌旗仪仗,比魏延预想中来得更快,也更煊赫。
建业的封赏诏书明发天下,伴随着崭新的印绶、节钺以及一应属官配置,迅速抵达历阳。规格之高,仅在大都督陆逊之下,俨然已是吴国武臣第二人。陈暮的恩宠,表现得淋漓尽致。
离开历阳那日,天高云澹。魏延一身锃亮明光铠,猩红披风在秋风中猎猎作响。他骑在昔日那匹神骏的白马上,回顾这座他驻守多年,曾在此憋屈、也曾在此奋起的江防重镇,心中五味杂陈。
黄忠、文聘等江北诸将皆出城相送。黄忠拍着魏延的肩膀,声音洪亮中带着一丝复杂:“文长,西线重任在肩,好自为之!莫要辜负了主公厚望!”他与魏延并肩作战多年,深知其能,亦忧其性。
文聘则较为含蓄,拱手道:“魏车骑,荆州毗邻蜀汉,诸葛孔明多谋,需时时谨慎。”
魏延在马背上抱拳还礼,目光扫过众人,最后在历阳城头那面“陆”字帅旗上短暂停留,旋即收回,朗声道:“多谢诸位相送!延此去荆州,必不负主公信重,亦不让江北同袍专美于前!告辞!”
他猛地一勒马缰,战马人立而起,发出一声长嘶。魏延不再回头,马鞭一挥,率领着精心挑选带走的五千本部精锐,以及庞大的都督府属官、亲卫队伍,浩浩荡荡,向西而去。烟尘滚滚,遮蔽了东方的天际,也仿佛将他与江北、与陆逊的那段恩怨暂时隔断。
路途上,魏延并未过多沉浸在升迁的喜悦中。他不断召集新任的西线都督府长史、司马、参军等属官议事,了解荆州现状,分析蜀汉李严部的兵力部署、将领性情。
“李严此人,能力是有,但矜骄自傲,非诸葛亮嫡系,未必肯真心卖命。”魏延看着简陋的荆州地图,手指点着秭归、夷陵一带,“我军新至,需示之以强,先声夺人!传令前军,加快速度,抵达江陵后,即刻安排各部轮番前出巡边,旌旗务必要鲜明,阵势务必要雄壮!要让蜀军知晓,我魏延来了!”
“都督,主公严令,不得擅启边衅……”长史小心翼翼地提醒。
魏延眉头一拧,不悦道:“本督知晓!巡边示警,乃守土之责,何来边衅之说?莫非学那缩头乌龟,紧闭城门,方能体现盟好?”他语气中的强硬,让属官们不敢再多言。
随着队伍西行,魏延能明显地感觉到,身边的属官、甚至部分将领,看他的眼神除了敬畏,还多了一些别的东西。那是对于他“简在帝心”、圣卷正隆的巴结,以及对于他即将独掌一方权柄的向往。各种隐晦的投效与表忠,开始出现在他的桉头耳边。
权力带来的甘美滋味,如同醇酒,开始悄然浸润魏延的心田。他享受着这种被簇拥、被仰望的感觉,这比在陆逊麾下那种被压制、被算计的憋闷,实在好过太多。
“陆伯言,你看到了吗?主公知我,信我!这西线,便是我魏延腾飞之地!”夜深人静时,他抚摸着冰凉的车骑将军印绶,心中豪情与积怨交织,对未来的期许也愈发炽烈。
江陵,荆州治所,吴国西线核心。
赵云得悉魏延将至,早已命人收拾出气派的都督府,并亲自率领荆南一众文武官员,出城十里迎接。
相比于魏延的煊赫仪仗,赵云依旧是一身半旧的亮银甲,白马银枪,面容清癯,目光温润而坚定。他身后,站着的是荆南本地的将领,以及部分从江东调任而来的官员,包括在此历练的公子陈砥。
“子龙将军!”魏延远远看见赵云,率先下马,快步上前,抱拳行礼。对于这位资历深厚、品行高洁的老将,他心中存有几分敬重。
赵云微笑着迎上,扶住魏延的手臂:“文长一路辛苦!主公诏命已至,今后这荆南防务,便要倚重文长了!”他语气真诚,并无半分芥蒂。
“不敢,子龙将军镇守荆南,根基深厚,延初来乍到,还需将军多多指点。”魏延场面话也说得漂亮。
两人并肩入城,接受沿途军民注目。陈砥跟在赵云身侧,好奇地打量着这位名声在外的“新都督”。他听过魏延许多传闻,勇勐、骄狂、与陆逊不和……如今见到真人,只觉其气势迫人,如同一柄出鞘的利刃,寒光四射。
当夜,赵云在府中设宴,为魏延接风。席间气氛看似融洽,推杯换盏,言笑晏晏。但敏锐者都能察觉到,一种微妙的张力正在弥漫。
酒过三巡,魏延放下酒樽,目光扫过在场荆南将领,最终落在赵云身上,声音洪亮地问道:“子龙将军,延在途中,闻听蜀将李严,近来频频在我边境挑衅,可有此事?”
赵云神色不变,缓声道:“确有一些小摩擦。蜀军巡边队伍,有时会越过界碑少许。我已多次行文交涉,李严皆以‘勘界不清’、‘士卒失察’为由搪塞。并未有大规模冲突。”
“勘界不清?士卒失察?”魏延冷哼一声,声调拔高,“此乃托词!分明是欺我荆南无人!李严匹夫,安敢如此猖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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