内室狭小,仅容一桌两椅,空气中弥漫着陈年墨锭和纸张特有的霉味。油灯如豆,将两人的影子投在斑驳的墙壁上,晃动如同鬼魅。
“玄狐”行礼完毕,直起身,目光灼灼地打量着武松,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激动与紧张:“尊驾可是…景阳冈打虎的武松武都头?”
武松微微颔首,并未否认:“正是武某。玄狐先生,宋公明哥哥命我前来,联络先生,打探东京近日动向,尤其是蔡京及其党羽,针对梁山的图谋。”
确认了身份,“玄狐”明显松了口气,连忙请武松坐下,自己则侧身坐在下首,姿态恭敬:“武都头亲至,足见梁山对此事的重视!宋押司前日已有密信传来,提及都头不日将至,命我全力配合。只是没想到…竟是都头亲自前来,实在是…太过冒险了!”
他言语间,对武松的敬佩与对局势的担忧交织。
武松摆了摆手,直接切入正题:“玄狐先生,客套话不必多讲。眼下情势紧急,蔡京老贼既然已动了剿灭梁山之心,必然还有后手。先生久在东京,消息灵通,可知近来枢密院或蔡京府上,有何异常动静?关于梁山,他们具体有何部署?”
“玄狐”神色一凛,身体前倾,声音压得更低:“都头所料不差!蔡京确未罢手!据我在枢密院一名书吏那里探得的零星消息,以及蔡府采买下人间流传的碎语来看,蔡京因前番军械之事败露,虽未伤及根本,却已恼羞成怒。他认定梁山已成心腹大患,必欲除之而后快!”
他顿了顿,继续道:“近日,枢密院确实在秘密筹划调动兵马。目标,直指梁山泊!初步拟定的方案,是由东平府、济州府两地驻军为主力,另从河北调一支精锐禁军作为策应,三路合围,水陆并进!预计调动兵马,不下三万之众!”
三万兵马!武松瞳孔微缩。梁山虽占地利,喽啰骁勇,但面对朝廷三万正规军的围剿,压力可想而知!
“可知具体出兵时日?由何人统帅?”武松追问。
“玄狐”摇了摇头:“具体时日尚未定下,这等机密,非核心人物难以知晓。至于统帅…听闻蔡京有意保举其心腹,殿前司副都指挥使‘镇三山’黄信为主将。此人勇猛善战,且对蔡京忠心耿耿。”
黄信?武松对此人略有耳闻,确是军中一员悍将。
“另外…”“玄狐”犹豫了一下,脸上露出一丝困惑,“还有一事,颇为蹊跷。近来蔡京府上,除了频繁召见军中将领和枢密院官员外,似乎…还与一些方外之人有所接触。”
“方外之人?”武松眉头一皱。
“不错。”“玄狐”点头,“据蔡府一个负责采买香烛的婆子说,前几日,曾见一位身穿八卦道袍、手持拂尘的老道,被秘密请入府中,由蔡京亲自在内书房接见,谈话直至深夜。那老道形貌…据那婆子描述,甚是邋遢,与蔡府往来皆是高僧名道的做派,大相径庭。”
邋遢老道?武松心中猛地一动!脑海中瞬间闪过阳谷县顾永脚店外,那个总是伏案酣睡的邋遢身影,以及那留在墙上的神秘图案和字条!
会是他吗?他怎么会和蔡京搅在一起?是敌是友?
这突如其来的信息,让原本清晰的敌我界限,似乎又蒙上了一层迷雾。
“可知那老道名号?所为何事?”武松压下心中惊疑,不动声色地问道。
“玄狐”再次摇头:“名号不知,所为何事更是机密。那婆子地位低微,能听到这些已是侥幸。只知那老道离去时,蔡京亲自送至二门,态度…颇为客气,甚至带着一丝…忌惮?”
忌惮?蔡京权倾朝野,会对一个邋遢老道产生忌惮?此事越发透着诡异。
武松将此事牢牢记在心里,暂时按下不表,转而问道:“先生可知,那批原本要运往梁山的军械,除了杜迁、宋万,蔡京在梁山内部,是否还安插了其他眼线?或者说,梁山之上,是否还有人与蔡京暗通款曲?”
这是他最关心的问题之一。杜迁、宋万虽除,但他始终觉得,那条隐藏在深处的“大鱼”,并未浮出水面。
“玄狐”闻言,脸色变得有些难看,他沉吟良久,才缓缓道:“都头此问,切中要害。不瞒都头,关于梁山内部,宋押司也曾命我暗中留意。杜迁、宋万之事,我亦有所风闻。但蔡京老奸巨猾,行事周密,其安插的眼线,绝不会只有明面上这两人。”
他凑近了些,声音几不可闻:“据我零星所得,蔡京似乎对梁山一位…地位极高的人物,有所掌控,或者说,有所图谋。但具体是谁,用了何种手段,我…我地位低微,实在难以触及这等核心机密。只是隐约感觉,梁山内部,暗流之深,恐怕远超你我想象。”
地位极高的人物?武松心中剧震!聚义厅上,能称得上地位极高的,除了晁盖、吴用,便是那几位手握重兵、资历深厚的大头领!林冲?还是…那位一直空着右手首座的神秘人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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