鹰愁涧的气氛,因林冲四人的归来,陷入了冰火两重天。
一方面,是劫后余生的庆幸与对牺牲弟兄的沉痛哀悼。营中处处可见白幡,低沉的啜泣声与压抑的怒火在无声蔓延。五百条鲜活的生命,最终只回来了四个,其中两人还生死未卜。这份代价,太过惨重。
另一方面,栾城粮草被焚的消息,如同插上了翅膀,伴随着各种添油加醋的传言,迅速在太行山乃至河北地界扩散开来。
“梁山好汉夜袭栾城,火烧连营!”
“王彦勾结金狗,设下陷阱,反被武松将计就计!”
“栾城守军死伤无数,金国猛安被阵斩!”
“牛头山好汉仗义出手,助忠义军破敌!”
流言纷纷,真伪难辨,但核心信息却无比清晰:栾城这个王彦与金兵勾连的节点,被忠义军以决死之势捅了个窟窿!王彦那“河北忠义巡社都总管”的光环,瞬间蒙上了一层厚厚的阴影。
两日后,那两名伤势稍轻的弟兄,在医护营的精心照料下,终于能断断续续地讲述栾城之战的详细经过。我和卢俊义、吴用、朱武等人屏息凝神,听着那血与火交织的每一个细节。
当听到城门洞内的埋伏,关胜为救林冲身受重伤,以及那莫名出现、在北门放火制造混乱的“牛头山”人马时,所有人的眉头都紧紧锁起。
“牛头山……‘坐地虎’陈达……”吴用轻摇羽扇,眼中闪烁着思索的光芒,“此人向来独善其身,不与各方深交,此番为何会突然插手?而且时机拿捏得如此精准?”
卢俊义沉声道:“莫非是见我等与王彦、金虏撕破脸,想趁机示好,或者……另有所图?”
朱武接口道:“据探,栾城大火之后,王彦勃然大怒,已调集兵马,声称要剿灭‘不服号令、袭击友军’的叛逆。同时,金兵在真定府方向也有异动,似有报复之意。”
压力并未因栾城之火而消散,反而更加迫近了。王彦和金虏丢了面子又损了物资,绝不会善罢甘休。
“关胜兄弟的身份……”我看向吴用,这是另一个隐患。
吴用沉吟道:“关胜兄弟昏迷前一直遮掩面容,林教头他们也未曾对外透露。只要他自己不醒来说破,暂时应当无虞。只是他伤势太重,安神医也言,能否挺过,尚在五五之数……”
众人心情沉重。关胜的生死,不仅关乎一位昔日兄弟的性命,更可能牵扯出更大的风波。
“当务之急,是应对王彦和金虏接下来的报复。”我定了定神,将思绪拉回现实,“栾城一把火,虽烧掉了他们的部分物资,也暴露了他们的勾结,但并未伤其根本。他们很可能会以此为借口,大举来犯。”
“二哥所言极是。”卢俊义点头,“需立刻加强各处关隘防守,囤积滚木礌石,加固营寨。同时,派人密切监视王彦与金兵动向。”
吴用道:“此外,需派人接触张横、牛皋等部,将栾城之事原委告知,争取他们的支持,至少让他们保持中立。若能联合他们,共同对抗王彦,则我方压力大减。”
“牛头山那边……”我看向戴宗,“戴宗兄弟,还需辛苦你,派人去探探那陈达的底细,看他究竟意欲何为。”
“是,二哥!”戴宗领命。
众人分头行动,整个忠义军如同高速运转的战争机器,在悲伤与愤怒中,绷紧了每一根神经,准备迎接即将到来的风暴。
然而,风暴来临之前,一个意想不到的访客,再次于深夜,悄然抵达了鹰愁涧。
来的,竟然是牛头山的使者!而且,是“坐地虎”陈达亲自前来!
当戴宗将这个消息禀报时,我和卢俊义、吴用都感到十分意外。陈达身为一方寨主,竟敢在此敏感时刻,亲身犯险,来到这漩涡中心的鹰愁涧?
在中军大帐内,我们见到了这位“坐地虎”。陈达年约四旬,身材不算高大,却极为精壮,皮肤黝黑,一双眼睛炯炯有神,透着草莽豪杰的彪悍之气。他并未带多少随从,只有两名亲信守在帐外。
“陈达寨主,久仰了。”卢俊义作为主人,率先开口,语气不卑不亢,“不知寨主深夜到访,有何见教?”
陈达抱了抱拳,声音洪亮:“卢员外,武松二哥,吴用军师,俺老陈是个粗人,不喜欢绕弯子。栾城北门那把火,是俺放的!”
他开门见山,倒是爽快。
“哦?”我目光一闪,“陈寨主为何要助我忠义军?”
陈达脸上露出一丝愤恨之色:“为何?就为他王彦不仁不义!就为那些金狗畜生不如!”
他猛地一拍大腿,怒声道:“你们可知,王彦那厮,为了讨好金虏,前些日子,竟默许金兵一队游骑,洗劫了俺牛头山下两个村子!抢粮抢钱也就罢了,他们还……他们还屠了村!男女老幼,一个没留!尸体都扔进了山涧喂狼!”
帐内众人闻言,皆尽骇然!虽然早知道金兵残暴,王彦无耻,却没想到竟到了如此丧心病狂的地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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