军情如火,粮草告急的警报告诉我们,休整的时间必须以时辰计算。
第二日天刚蒙蒙亮,忠义军大营便如同苏醒的巨兽,开始高效运转。林冲、关胜整顿兵马,依托赵邦杰提供的这个临时落脚点,向四周险要处扩展防线,挖掘壕沟,设置鹿砦,俨然要将这处无名山谷打造成一个临时的坚固堡垒。朱武带着执法队,如同最严苛的工匠,梳理着队伍的每一个环节,清查人员,登记造册,将卧牛岗血战后残存的编制重新整合,确保指挥体系即便在重伤减员后依旧顺畅。空气中弥漫着一种紧迫感,却也透着劫后余生凝聚起的坚韧。
柴进和戴宗早已带着数十名机灵且熟悉北地情状的弟兄,如同水滴融入沙地般,悄无声息地消失在莽莽群山之中。他们的任务最重,不仅要绘制粗略的山川地形图,更要摸清各方势力的底细、态度,尤其是那位号称“八字军”首领王彦的动向。在这陌生的地界,情报便是生命。
而我们这支“借粮”队,也已准备就绪。
赵邦杰派来的向导是个绰号“山猴子”的瘦小汉子,本名侯健,原是山中猎户,对太行北麓这一带的地形了如指掌,更兼有一身攀岩走壁的好本事。他指着铺在岩石上的简陋地图,向我们介绍目标。
“各位头领,从此地向东,出山约三十里,有一处大镇,名叫‘固山镇’。”侯健的手指在地图上一点,“镇外五里,有座‘崔家堡’,堡主名叫崔茂,人称‘催命判官’。这厮本是当地一霸,金兵一来,第一个跪迎王师,献上大量钱粮女子,得了金人赏识,如今是固山镇一带的‘维持会’会长,帮着金狗催粮逼款,欺男霸女,无恶不作!他崔家堡墙高壕深,养着三四百号庄客打手,囤积的粮草金银不计其数,据说光是去年秋收,就从周边百姓手里强征了上万石粮食!”
“催命判官?哼,名字倒是贴切,今日便叫他名副其实!”鲁智深冷哼一声,禅杖顿在地上,发出沉闷的响声。
李逵眼睛一瞪,瓮声瓮气道:“这等汉奸狗贼,正好拿来祭俺的板斧!二哥,还等什么,这就去砍了他,把粮食抢回来!”
刘唐、史进、石秀等人也个个摩拳擦掌,眼中闪烁着嗜血的光芒。连日败退,憋了一肚子的窝囊气,正需要找个地方狠狠发泄,这崔茂,正是送上门来的出气筒。
我看向侯健,沉声问道:“侯兄弟,这崔家堡防卫如何?金兵在固山镇有多少人马?若我们动手,能否在他们反应过来之前撤离?”
侯健显然早有准备,立刻答道:“武松头领放心。崔家堡虽然墙高,但庄客多是欺软怕硬之辈,没什么真本事。固山镇平日里只有一队百人左右的金兵驻守,由一名谋克(百夫长)统领,主要负责弹压地方,战力远不如前线精锐。而且,崔茂这老小子怕死得很,堡墙修得坚固,却从不轻易让金兵入驻,怕引狼入室。我们若是行动够快,趁夜突袭,拿下堡子,搬运粮草,等镇上的金兵得到消息赶来,我们早就退回山里了。”
吴用军师在一旁补充道:“此战关键,在于快、准、狠!速战速决,不可恋战。夺得粮草后,立刻焚烧堡寨,既可毁灭痕迹,也可震慑其他投敌之辈!同时,可散出消息,言明我忠义军只诛首恶,与协从者、普通百姓无干,以收民心。”
“军师高见。”我点头赞同,随即下令,“既如此,事不宜迟!鲁达兄弟、李逵兄弟,你二人率本部精锐为先锋,侯健兄弟引路,抵达后先行潜伏,待我信号,强行破门!刘唐、史进兄弟各带一队人马,封锁堡子四周要道,防止有人逃出报信,并阻击可能来自固山镇的金兵援军!石秀兄弟心思缜密,带人随我入堡,负责清剿残敌,搜寻粮仓、银库!杨林兄弟带后勤弟兄随后,准备好骡马车辆,一旦得手,立刻装运粮草物资!”
“得令!”众头领轰然应诺,杀气腾腾。
是夜,月黑风高,正是杀人放火天。
我们这支近千人的“借粮”队,人衔枚,马裹蹄,在“山猴子”侯健的带领下,如同暗夜中的幽灵,悄无声息地穿梭在太行山的密林小径之中。山路崎岖难行,但对于我们这些习惯了江湖厮杀、山林奔走的汉子来说,却算不得什么。
三十里山路,在急行军下,不到两个时辰便已走完。固山镇的轮廓在远处平原上隐约可见,几点灯火在夜色中摇曳。而那座如同趴伏在黑暗中的巨兽般的崔家堡,已然近在眼前。
果然如侯健所言,堡墙高达三丈有余,以青石垒砌,墙头有箭楼,墙外有壕沟,看上去颇为坚固。堡门紧闭,墙头隐约可见巡夜庄客的身影晃动,打着哈欠,显得无精打采。
鲁智深、李逵早已带着两百名最悍勇的步卒,借着夜色和地形掩护,潜行到了堡墙之下的阴影里。我和石秀则率领主力,埋伏在距离堡门一箭之地的树林中。
时间一点点过去,堡内巡夜的梆子声敲过了三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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