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九二年,八月十一日,酒泉郡太守府。
残破的府邸内,浓重的血腥味与草药味混杂在一起,李恂面如金纸,靠在榻上,对面是酒泉太守徐揖,他双目赤红,熬了一夜,脸上满是绝望与疲惫。
“咳咳……徐兄,”李恂挣扎着开口,声音嘶哑,“城中……如何了?”
徐揖痛苦地摇了摇头,声音像是从喉咙里挤出来的:“黄华、黄昂那两个畜生,引狼入室,勾结羌人,城中大半已失守。”
话音刚落,一名浑身是血的亲兵踉踉跄跄地冲了进来,脸上带着恐惧。
“太守!两位太守!不好了!城外……城外又来了一支大军!”
“援军?”徐揖眼中猛地爆出希望。
“不……不是!”亲兵的声音都在颤抖,“是……是韩遂!是国贼韩遂的大军!他们……他们和黄华的叛军,汇合了!”
“什么?!”
这个消息狠狠砸在徐揖和李恂的心上。希望的火苗被瞬间扑灭。
一个黄华,已让他们左支右绌。现在,又来了一个更加心狠手辣、更加疯狂的韩遂。
完了。
李恂惨笑一声,一口逆血涌上喉头,却被他强行咽了下去。他望着徐揖,那双浑浊的眼睛里,竟重新燃起决绝的光。
“徐兄,不能再守了。”
徐揖一愣,随即明白了李恂的意思。守,是死路一条。
“凉州……不能就这么完了。”李恂咬着牙,一字一顿地说道,“敦煌,敦煌郡是西域的门户,是凉州最后的屏障!我们必须去那里!把所有能带走的力量,都带到那里!为大汉,守住这最后一道国门!”
徐揖看着李恂眼中的光,那濒死的绝望,竟被一种置之死地而后生的悲壮所取代。他猛地一拍桌案,站了起来。
“好!李兄说得对!与其在此坐以待毙,不如拼死一搏!传我将令,集结所有忠勇之士,随我与李太守,杀出西门,目标,敦煌!”
当徐揖和李恂带着残余的千余名忠勇部下,从太守府杀出时,整个酒泉城已经彻底沦为人间地狱。
韩遂、黄华、黄昂三人的兵马汇合一处,席卷城中的每一个角落。平日里高高在上的士族豪强,在韩遂这头更凶、更专业的“疯狗”面前,连像样的抵抗都组织不起来。
金银财宝被成箱成箱地抬出,粮食被一车一车地装运。
韩遂站在一座府邸的废墟上,冷漠地看着这一切。黄华和黄昂两兄弟跟在他身边,看着那堆积如山的财富,呼吸变得粗重,眼神中满是贪婪与狂热。
“文约兄,高!实在是高!”黄华满脸谄媚,“还是您有远见!跟着您,这钱财,简直是取之不尽啊!”
韩遂冷哼一声,对这种吹捧不置可否。他现在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带着这些钱财,逃得越远越好。
“别废话!”韩遂的声音冰冷,“刘备的大军随时都会到!这次,我们不能只带财宝!多带粮食!尽可能多的粮食!”
他指着城中那些被驱赶到广场上,瑟瑟发抖的百姓,眼中闪过残忍的光:“还有人!给我抓!把所有青壮都给我抓起来!这次,我要抓两万!不,三万!”
黄华、黄昂闻言,不由得打了个寒颤。裹挟这么多民壮,行军速度岂不是更慢了?
韩遂看穿了他们的心思,阴恻恻地笑道:“两位,你们以为这些人是累赘?不,他们是我们的盾牌,是我们的命!刘备不是自诩仁德吗?我倒要看看,当这张飞的骑兵追上来,面对着这数万手无寸铁的百姓时,他的长矛,还敢不敢往前捅!”
此言一出,黄华、黄昂二人只觉得寒气直透背心。
狠!太狠了!这韩文约,已经彻底疯了!
……
一九二年,八月十二日,傍晚。
张飞率领着万名骑兵,抵达酒泉城下时,迎接他的,是洞开的城门,和被抓走大半的青壮。
空气中弥漫的血腥与焦糊味,比张掖城浓烈了十倍。
“他娘的!”张飞狠狠一拳砸在马鞍上,豹眼中怒火喷薄。
“将军,斥候回报,韩遂、黄华等叛军,裹挟着近五万民壮,已出西门,正向敦煌郡方向逃窜!”
“五万……”张飞的拳头捏得咯吱作响。
他明白了。韩遂这是拿四万条人命,当他的护身符!
“传令下去!”张飞压下心头的杀意,声音变得异常沉稳,“救人!安民!把城里那些趁乱打劫的地痞流氓,有一个算一个,全给俺揪出来,脑袋挂到城墙上去!放粮,让百姓们有口饭吃!”
“是!”
万名骑兵,迅速化作秩序的维护者,开始清理这座残破的城池。
与此同时,张掖郡。
马超站在城楼上,看着城中渐渐恢复的秩序,眼神复杂。街道被打扫干净,新的官府告示已经贴出,城中设立的粥棚前,排起了长长的队伍。
他身后,沈潇正拿着一个小本本,在上面写写画画。
“子明先生,你在写什么?”马超好奇地问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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