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九二年,八月十日,酒泉郡。
“噗——”
一口鲜血喷洒在干裂的土地上,张掖太守李恂只觉得眼前一阵发黑,险些从马背上栽倒下去。
身旁的亲卫连忙扶住他:“太守!挺住!前面就是酒泉了!”
李恂勉力睁开眼睛,背后的刀伤火辣辣地疼,每一次呼吸都牵扯着肺腑。他回头望去,身后只剩下不到三十名忠心的亲卫,他们人人带伤,盔甲破碎。
想他李恂,一生清正,自诩为国之干臣,却没想到,最后不是死在与叛军的沙场上,而是被自己治下、平日里恭敬有加的士族从背后捅了刀子。张家那张贪婪狰狞的脸,成了他永恒的噩梦。
“韩遂……国贼!”李恂咬着牙,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
“太守,看!是酒泉城!”
亲卫的惊呼让他精神一振。地平线上,一座雄城的轮廓渐渐清晰。那是希望。
然而,当他们靠近时,希望迅速被冰冷的现实所击碎。
城墙之上,喊杀声震天,箭矢如雨点般落下。城下,数千名头顶插着羽毛、手持弯刀的羌人,正与一群衣衫杂乱的乱军,疯狂地冲击着城门。城楼上,一面“徐”字帅旗摇摇欲坠,守城的兵士显然已经到了崩溃的边缘。
“怎么回事?酒泉也反了?”李恂的心,瞬间沉到了谷底。
“太守!是本地豪强黄华、黄昂兄弟!他们勾结羌人,趁机作乱,想要夺取酒泉郡!”城楼上,一名将官认出了李恂的旗号,用尽全身力气嘶吼道。
就在此时,城门在乱军的撞击下发出一声巨响,竟被撞开了一道缝隙。
“完了……”李恂眼前一黑,彻底失去意识。
……
太守府内,一股浓重的药味弥漫开来。
李恂幽幽转醒,发现自己躺在榻上,背后的伤口已经被仔细包扎过。酒泉太守徐揖正坐在旁边,一脸的愁容与疲惫。
“李兄,你醒了。”徐揖见他醒来,勉强挤出一丝笑容。
“徐……徐太守,”李恂挣扎着想要起身,却被徐揖按住,“城外……如何了?”
徐揖的脸色瞬间变得无比难看,他痛苦地闭上眼:“黄华、黄昂那两个畜生带着五千人,并联合了五千羌兵,我手中只有三千郡兵,根本抵挡不住。方才我拼死将你从乱军中救回,现在……城中大半区域,恐怕已经落入贼手。”
他声音里带着绝望:“我已派人突围,向敦煌求援。只是……不知我们能不能撑到援军到来。”
李恂闻言,胸口一阵气血翻涌,他望着房梁,眼中只剩下无尽的悲凉。凉州,这片他为之奋斗了半生的土地,难道真的要被这些国贼、叛匪,彻底撕碎吗?
一天后,也就是一九二年八月十一日。
韩遂的大军,终于拖着疲惫而臃肿的身躯,抵达了酒泉城下。
然而,眼前的景象让他愣住了。
城中火光冲天,喊杀声此起彼伏,城门大开,却无人防守。几股乱兵正在街上为了抢夺财物而互相砍杀。
“怎么回事?”韩遂勒住马,神经质地四处张望,生怕是张飞那个疯子的什么新花招。
就在此时,两支兵马从城中奔出,为首的两人,正是黄华、黄昂兄弟。他们本是酒泉的地头蛇,见韩遂大军前来,心中一惊,连忙带人出来查探。
可当他们看到韩遂那一眼望不到头的辎重车队,看到那成箱成箱的金银珠宝,闻到空气中飘荡的财富气息时,两兄弟的眼睛瞬间就红了。
这……这是把哪个金山给搬空了?
“来者可是韩文约将军?”黄华压下心中的贪念,催马上前,客气地拱了拱手。
“正是韩某。”韩遂眯起眼睛,打量着眼前这两个一看就不是善茬的家伙,“二位是?”
“我乃酒泉黄华,这是我弟黄昂。”黄华指了指身边同样双眼放光的黄昂,随即一脸羡慕地看向那看不到头的车队,“将军……这是发了多大的财啊?可是把武威和张掖都给抄了?”
韩遂心中冷笑,脸上却露出一副悲愤交加的表情。他长叹一口气,声音里充满了无奈与决绝:“发财?黄兄,我们这是在逃命啊!”
“逃命?”黄华和黄昂对视一眼,皆是不解。
韩遂的演技在这一刻达到了顶峰,他指着东方的天空,脸上带着恰到好处的恐惧:“你们还不知道吧?刘备!那个中山靖王之后刘玄德,带着二十几万大军来打我们凉州了!”
“什么?二十几万?!”黄华和黄昂同时惊呼出声,这个数字,远远超出他们的想象。
“何止二十几万!”韩遂加重了语气,仿佛亲眼所见,“那刘备、关羽、张飞,个个都是万夫不当之勇!他手下那个军师沈潇,更是鬼神莫测!我数万大军,在天水城下,一战而溃!”
他拍了拍身边的财宝箱子,自嘲地一笑:“我韩文约在凉州纵横半生,名声早就臭了,也不在乎再多几条骂名。我把武威和张掖那些看不顺眼的士家大族,全都给屠了!抢光了他们的家产!我宁可把这些民脂民膏带走烧了,也绝不能留给刘备那个伪君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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