澜海夜风从港口一路拂到澜华阁的窗沿,潮味与酒香叠在一起,像给整栋会所蒙上一层薄薄的盐光。顾星阑把金箔请柬在指尖一扣,纸面弹出细脆声。他穿过絮灯铺就的长廊,身影被暖光切成凌厉的线条,像一柄收着锋的刀。
楚承泽已等在门口,一袭深灰,语调沉稳:“顾先生,楚家失礼,让你夜里跑一趟。”
“夜里看得更清楚。”顾星阑与他握手,视线略偏左,那里坐着几位戴着低调胸针的人,“尤其是看人。”
最靠前的中年男人站起,深蓝长衫、黑曜石戒、目光冷直:“沈雁庭,天龙议会顾问。”他举杯,笑意不达眼底,“曜阳顾氏,名声很响。”
“名声是他们叫的,我只做事。”顾星阑坐下,端起杯,像是随口问候,“沈顾问今晚,是来监督,还是来学习?”
一圈人神色一紧。有人以笑掩锋,杯沿轻碰出一串细响。沈雁庭不动声色:“年轻人太锋利,容易折。”
“钝刀杀不动肉。”顾星阑落杯,“更扎不透腐烂。”
灯影之下,空气像被一点点绞紧。第一道冷盘刚上,左首忽有银叉落地声,被齐刷刷按下。楚承泽轻笑,把局面从剑尖上引回餐桌:“今晚先吃,酒后再谈。”
三巡过半,变故忽至。一阵撕心裂肺的咳,从右侧席位生生撕开所有人的镇定。楚临面色惨白,捂着心口,肩背弓起,额上青筋暴起——整个人像握碎的玻璃在颤。
“楚临!”楚承泽腾身而起,“医疗组——”
“别动。”顾星阑已起身,声音沉而稳,“退后三米。”
他半蹲,指尖落在楚临脉门。指下如乱麻回冲,灵息倒灌,心律像失控的马匹在胸腔里狂奔。他眉心一拧:“再拖二十秒,心脉崩裂。”
“顾先生——能救?”楚承泽的嗓音发紧。
“能。”顾星阑袖口一震,七枚细长银针并列浮起,落灯如霜。他低声吐字:“封心、归元、开阙、调息、震脉、逆转、定。”
第一针没入,第二针封阙、第三引气、四五连成导流,第六针落时楚临全身一震,第七针刚定,顾星阑掌心一沉,灵息沿针尾缓缓推入。片刻——“哇”地一口黑血喷落,地毯上炸开一层极细的粉光,随即塌灭。楚临喉头发出极轻的叹,胸廓起伏从急促回稳。
“心息回正。”顾星阑拈针、挑、收,一气呵成,把最后一缕暴烈的逆息压回正轨。
楚临睁眼,目光涣散一瞬即归位:“我……还在?”
“发汗就稳。”顾星阑把水压在他掌心,抬眼看向音控台,“他不是单纯的逆息,有人动过手脚。”
一石激起万层浪。几名技术人员下意识看向后台,更多目光投到沈雁庭。沈雁庭把杯口稳稳扣在杯垫上,声音冷淡:“空口白牙,也算证据?”
“证据自己会说话。”顾星阑在桌面一扣,吊顶投影亮起。几帧画面跃出:楚临入席时的胸口热影像,心肌外层一处针尖大小的反光点;第一针落位那瞬间的微震回波;黑血落地时地毯纤维上扩散的粉光轨迹——三帧叠加,构成一条严丝合缝的线。
“微频干扰片。”顾星阑开口,“贴心肌外层,不入血、不留毒。固定频率干扰,情绪波动时触发。来源要么黑市,要么内部。”
全场同时看向音控。楚家技术员手起刀落拆开侧盖,从主控硬件夹出一枚指甲盖大小的外置发射器,红点一闪一灭。后台日志投上屏幕:九点三十一分十八秒,外部设备接入,发送固定频率脉冲。几乎同刻,楚家保安队长从门口一名服务生手腕上摘下一只定制手表,表背弹开,露出改装模块。服务生脸色灰败,想咬舌——银签“叮”地一响,顾星阑一指按了他腮帮麻点,吞不下也吐不出,只能被按住。
“谁给你的表?”楚承泽问。
服务生颤若筛糠,看了眼左侧,又看了眼前方,最终把头垂到不能再低。
目光落回沈雁庭。有人低声吸气,有人握紧酒杯。沈雁庭的笑纹没动,眼底却沉了一寸:“楚家内防不严,怨谁?”
“我只谈结果。”顾星阑把杯沿轻轻一敲,声音像从钢面上滑过,“今晚这桌,不由议会掌控。”
楚承泽抬手:“送客。”
两名护卫上前。沈雁庭缓缓起身,步过门槛前忽然回头,目光如钉:“顾先生,别忘了,这城里写规则的,不只你。”
“那就看谁的字更像话。”顾星阑道。
门阖,风声短促。厅内的音乐重新响起,所有人的坐姿却悄然改变——有人的背脊直了,有人的脚尖内扣,有人收敛了笑。
一杯酒从右首被人悄悄端起,送到顾星阑面前,是楚家老太爷辈的一位长者,手微抖,却把酒稳稳举齐:“顾先生,楚家欠你一个交代。”
“交代留着,后面用。”顾星阑目光极静,“我只要三号线。”
话落如砧,落地有响。楚承泽看他一眼,笑意终于有了温度:“澜海对外贸易三号线,中枢临时权限,清关优先、离岸预约、风险复核直达,全部给你。我们的人,听你调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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