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亮得很慢。
港区刚从雨里抬起头,曜阳金融区那边就已经烧起来了——不是火,而是消息。
【海关与监察委联合进驻港务署,沈氏账务被封存审查】
【泊位分配“疑涉家族私占”,稽核范围扩大】
【议会提案:曜阳港务系统需实行“联合监管”】
【星曜资本确认愿意接受全程公开稽核】
几乎一夜之间,沈家从“港务秩序的维持者”,被拉成了“可能私吞公共资源的既得利益者”。
这是翻盘式的叙事转位。
而叙事,比真相更快杀人。
——
星曜临时指挥中心。
窗帘半垂,室内没开太亮的灯,像还没从夜里完全醒过来。
顾星阑靠在长桌边,外套随手搭在椅背上,整个人还带着雨气和焦灼过的金属味。左肩重新包好,白纱在锁骨处露出一截。
林安雨坐在他旁边,医药箱还没合上。
她以前见他的时候,总觉得他是“冷、稳、算计得完美的那种资本猎手”。
可现在,他不像一个坐在投融资会议桌上的人。
他像一个亲自踩着废墟、把旗插进土地的开局者。
她按住他的手腕,把指腹放到他脉口上,轻声道:“雷息还稳。”
“嗯。”他应。
“伤口会留疤。”
“无妨。”
她抬眼瞪了他一下:“我是在跟你说严重的后遗症问题。”
他嘴角轻轻往上挑了一点点:“我在配合你这个医生的情绪管理。”
她差点笑出声,终于吸了口气,没再逞强:“……行。”
两个人之间的气压慢慢落下来了些。
就在这时,陈易推门进来,抱着三沓资料,整个人明显没怎么睡。
“顾总。”他把资料放在桌上,声音压低却带着兴奋,“第一批数据已经全域打包:泊位调度日志、离岸账线、凯融控股资金回流路径、三家离岸公司人事交叉。”
“公开版本交给了海关、议会的指定联系人。还有两套,全密。已经按你的吩咐分线递交监察委和两家财经媒体的评论组。”
他说到这儿,眼神里忍不住浮出一点近乎少年式的狂热——那是“我们真的掀桌了”的亢奋。
“然后,”陈易翻到最后一页,指着上面一段话,“港务署陈处那边,刚送了个‘配合调查声明’,字面上是在‘欢迎联合监管’,语气倒像是在自己洗白。但你常说的——我们不需要他真心,我们只需要他话术站在我们这边。”
“现在他的话术,已经站了。”
这一句,其实是整件事里最关键的一句。
港务署陈处,之前是沈家的“关系口”。他敢说“欢迎联合监管”,就意味着“港务”这两个字,已经被从“沈氏的地盘”往“城市的公共资源”上扯。
这就是公开剥权。
而且——不是顾星阑亲口说的,而是“官方人士”说的。
换句话说,从这一秒开始,沈家再喊“这是祖辈留下的码头”,就不再是“传承”,而是“私占公产”。
这口锅,沉得要命。
顾星阑翻了翻那份陈处的声明,点了点头:“可以。”
陈易压低声音:“还有个附带效果。”
“说。”
“财经媒体拿到线索以后,没敢直接发你给的东西,但他们拿着线,去采访了议会里两位和我们关系不错的常委助理。”
“常委助理在镜头前说了句‘任何家族都无法一手遮天’。”
林安雨抬眼:“他们竟然敢在明面这么说?”
“是啊。”陈易忍不住笑,“这句话一出,沈家就被往‘涉嫌垄断公共资源’上扶了。现在沈家再用‘我们是秩序守护者’那套老词——没人愿意接了。”
顾星阑很平静:“这步棋下去,沈家的官面,保不住了。”
陈易点头:“但他们还有另一只手。”
“靖安组。”顾星阑道。
空气一瞬间安静。
陈易收起笑,表情重新变得肃紧:“是。沈家已经连夜调靖安组第二批人进城了。”
“昨晚港务调度那一波,是试探。”
“之后,就不是试探了。”
房间里静了两秒钟。
然后林安雨开口,声音很低,却压得稳:“所以你现在的状况,要在光里。”
“什么意思?”陈易问。
她转头看他:“从现在开始,任何你出面的场合,必须是公开场合;任何接触,必须有第三方在场;任何冲突,都要能留下痕迹。”
“靖安组能杀人,但他们怕曝光。我们要让他们没法在阴里动手,只能在明面上磨。”
“沈家如果敢在光下杀你,”她盯着顾星阑,目光不闪,“他们不是‘清理不稳定因素’,而是‘公然灭口’。”
“那不是江湖,是政治。”
“政治一旦介入,这事就不是他们家里那点暗网刀口的事了。是整座曜阳城的格局问题。”
她说到这,眼里有一点冷光:“我们要逼沈家迈不过那条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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