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影界的尘埃在巴克特离去的脚步中缓缓沉降。阿瑞斯星的穿梭舰撕裂了故乡星云永恒的帷幕,如同一枚银针刺入一块厚重的紫黑色绒布。舰舱内,巴克特紧贴着冰冷的合金壁面站立,皮肤上的能量纹路因陌生环境的能量场而微微刺痛。他能“听”到这艘船核心引擎规律的搏动,像是某种金属巨兽的心跳,与暗影界地下河沉闷的流淌声截然不同。
与他同行的还有十几名从各个边缘星球征召的新兵。一个来自高重力星球的壮硕生物,肌肉虬结的体表不断渗出粘液,在舱底积起一小滩浑浊的水洼;另一个来自气态行星的浮游体,在半空中不定形地飘荡,发出令人烦躁的嗡嗡声。巴克特将自己隐没在舱室最阴暗的角落,能量纹路维持着最低频的闪烁,如同岩石般沉寂。他用暗影界的方式“观察”着这些未来的“同僚”——评估威胁,寻找弱点,规划在密闭空间内发生冲突时的进退路线。
穿梭舰穿越星门的瞬间,巨大的能量潮汐让所有新兵都出现了不同程度的反应。浮游体尖叫着缩成一团;粘液生物的体表沸腾起泡沫;巴克特则感到自己的感知像是被扔进了一场能量风暴,无数杂乱无章的信号尖啸着冲击他的神经。他强迫自己稳住呼吸,将感知收缩,只聚焦于自身周围一小片区域,像在暗影界的蚀铁兽群中那样,于混乱中守住一方寂静。
当舰船终于稳定,舱门滑开,刺目的、未经任何过滤的阿瑞斯星光芒如同实质的拳头,狠狠砸在巴克特的“眼”前。他闷哼一声,本能地抬起手臂遮挡。他的能量纹路瞬间过载,发出灼热的警告。这里的光太强,太直接,毫无阴影可供依循,仿佛要将一切隐藏都暴露无遗。
“欢迎来到地狱,小爬虫们。”
一个冰冷的声音在前方响起。
巴克特勉强适应了光线,看到一个穿着阿瑞斯标准军官制服的身影站在那里。他很高,很瘦,像一把出鞘的刀,脸上没有任何多余的表情。他的能量签名锐利而有序,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权威。
“我是萨尔·墨,渗透与奇袭科系的基础教官。”军官的目光像探照灯一样扫过每一个新兵,在巴克特身上停留了片刻,似乎对他快速从光冲击中恢复的能力有一丝不易察觉的讶异。“忘记你们母星的那套把戏。在这里,你们要学习的只有一件事:如何成为阿瑞斯最锋利的影子,在敌人最意想不到的时刻,割开他们的喉咙。”
萨尔·墨的教导方式如同他的为人,精准、冷酷、高效。第一天的训练场,是一个模拟了多种极端环境的巨型设施——有完全无光的绝对黑暗区,有光线不断高频闪烁的眩惑迷宫,也有声音嘈杂到足以掩盖一切脚步声的轰鸣回廊。
“潜行,不是躲藏,是融合。”萨尔·墨在黑暗区中行走,他的脚步声轻得如同叹息。“你的呼吸,你的心跳,你能量核心最微弱的波动,都必须与环境的‘背景音’同步。”
巴克特在这里如鱼得水。黑暗是他的故乡。他轻易地融入阴影,能量纹路捕捉着空气中每一丝能量涟漪,避开教官设下的震动感应陷阱和能量绊线。他甚至能“听”到不远处,那个粘液生物因为无法控制自身的能量散发而触发了警报,被一股高压电流击倒在地,发出痛苦的嘶鸣。
然而,进入眩惑迷宫,情况截然不同。
无序爆裂的强光像无数把利刃,疯狂切割着他的感知。他的能量纹路因为持续应对高强度、无规律的光刺激而变得滚烫,判断力开始下降。一次失误,他的脚踝触碰了一道几乎看不见的光束。
“砰!”
一股强大的冲击力将他狠狠撞在墙壁上,胸口一阵窒息。
“暗影界的崽子,”萨尔·墨的身影在闪烁的光线中忽明忽暗,声音带着嘲讽,“离开了彻底的黑夜,就变成瞎子了?光,同样是环境的一部分。学会利用它,而不仅仅是被它伤害。”
接下来的日子,巴克特将大部分时间都耗在了眩惑迷宫。他不再试图完全屏蔽光线,而是开始艰难地学习“解读”它。他观察光线的角度、强度、反射规律,尝试预测下一次闪烁的位置和持续时间。他强迫自己的能量纹路去适应这种狂暴的视觉信息,将其转化为另一种形式的“能量流”来理解。这个过程痛苦而缓慢,无数次被陷阱击中,浑身布满电击的焦痕和碰撞的淤青。同科的学员,一个名叫卡尔特的、来自某个视觉发达星系的尖耳生物,常常对他笨拙的适应过程报以轻蔑的嗤笑。
“看来有些种族,天生就不适合需要‘眼光’的任务。”卡尔特在一次配合演练中,故意将巴克特引向一个光陷阱密集的区域。
巴克特没有争辩。他在陷阱触发前的瞬间,凭借对能量流动的微妙感知,险之又险地侧身滑开,反而将卡尔特暴露在陷阱的触发范围内。看着卡尔特被粘性能量网困住,狼狈挣扎,巴克特只是沉默地融入另一片移动的阴影,继续他的训练。他紫褐色的皮肤在强光下显得愈发深邃,那对弯角因为持续的神经紧绷而微微震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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