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瑞斯星的昼夜交替,并非源于行星的自转,而是环绕其运行的巨大人工星环“裁决之环”的周期性亮度调节。当星环的光芒从温暖的晨晖白逐渐转向正午的灼目银白时,荣耀之冠最高处的“王权尖塔”表面覆盖的液态记忆金属开始细微地调整角度,将过于炽烈的光线折射成无数道流转的虹彩,避免塔内温度失衡。
在尖塔的核心,被称为“沉思之间”的圆形厅堂内,皮尔王背对着唯一的入口。这里没有窗户,四壁皆是光滑如镜的暗色合金,穹顶则是一整块无缝的星图投影屏,实时显示着银河议会认可的阿瑞斯版图。细微的能量流在墙壁内脉动,发出近乎催眠的低频嗡鸣。
皮尔王没有穿着那身标志性的华丽王袍,而是一套剪裁极尽简洁的深灰色便服,唯一的装饰是左胸前一枚不起眼的、由星核水晶碎片镶嵌的阿瑞斯鹰徽。他手中把玩着一块半个巴掌大小的黑色金属立方体,立方体表面不时流过一丝几乎无法察觉的幽蓝电弧。这是路法总长呈上的“军团基础战力评估报告”的物理存储核心,里面包含了大量未经修饰的原始数据。
“嗒。”
立方体被轻轻放在他身旁一张同样由暗色合金铸造的桌子上,发出的声响在极度安静的房间内异常清晰。侍从官卢西恩,一位头发梳理得一丝不苟、身着银灰色制服的中年男子,立刻从门边的阴影中无声上前半步,微微躬身。
“卢西恩,”皮尔王的声音平稳,不带任何情绪,仿佛在陈述一个既定事实,“你觉得,路法呈上这份报告,是想告诉我什么?”
卢西恩的头垂得更低了些,声音保持着恰到好处的恭谨:“陛下,总长大人一贯注重数据的严谨。这份报告详细罗列了各军团、尤其是三大禁卫战队成员,在非铠甲状态下进行的体能、力量、神经反应速度等基础项目的测试结果。依臣愚见,总长意在向陛下展示,我阿瑞斯军团的强大,根植于每一位战士千锤百炼的**本身。”
皮尔王缓缓转过身,他的面容在星图投下的冷光中显得轮廓分明,眼神深邃如同他背后浩瀚的星海。“根植于**本身……”他重复着这句话,踱步到星图下,仰头看着代表阿瑞斯主星的那颗最为璀璨的光点,“可银河记住的,永远是刑天移山倒海的掌力,是飞影鬼魅无踪的疾速,是金刚撼天动地的铁拳。谁又会在意,支撑这些铠甲发挥威能的,究竟是什么?”
他伸出手指,虚点向星图中几个与阿瑞斯星若即若离的光点,那是几个近期在资源供给上略显迟疑的附属文明。“他们畏惧的是铠甲,是意能。久而久之,连我们自己的战士,或许也会沉迷于这种借来的力量。”他的手指收拢,握成拳,骨节因为用力而微微发白,“是时候,让他们,也让整个银河,重新认识一下阿瑞斯力量的源头了。”
卢西恩屏息静气,他知道,王的心中已然有了决断。
“召路法,还有内务大臣奥托,财政大臣格里高利。”皮尔王命令道,停顿了一下,又补充,“让宣传署的霍恩也候着。”
“是,陛下。”卢西恩躬身,无声地退出了沉思之间。
路法总长抵达王权尖塔时,星环的光芒已调整到最强烈的“正午模式”。他穿着军团总长的标准常服,深灰底色,暗红滚边,肩章上的将星在穿过廊道水晶穹顶的光线下闪烁着冷硬的光泽。他的步伐沉稳而均匀,金属靴底敲击在抛光得如同黑镜般的地面上,发出规律且清晰的回响,在空旷的迎宾厅内传得很远。
内务大臣奥托,一个体型微胖、总是面带和煦笑容的男人,和身形瘦削、表情永远像在计算着什么的财政大臣格里高利已经等在那里。见到路法,奥托立刻上前一步,笑容可掬地行礼:“总长大人。”
格里高利则只是微微颔首,目光锐利地扫过路法。
路法面无表情地回礼,目光掠过他们,看向站在稍远处窗边、一身简洁黑色制服、正低头快速操作着手中数据板的宣传署长霍恩。霍恩察觉到目光,抬起头,推了推鼻梁上的金丝眼镜,向路法投来一个冷静而专业的眼神示意。
卢西恩适时出现,引领四人穿过数道无声滑开的加密门,进入了另一间比“沉思之间”稍大,陈设也更具功能性的会议室——“决策厅”。这里中央是一张巨大的椭圆形黑曜石会议桌,桌面内置了复杂的交互光幕。
皮尔王已经坐在了主位,手中依旧把玩着那个黑色立方体。他没有寒暄,直接切入主题。
“路法,你的报告我看过了。”皮尔王将立方体放在桌上,推向桌心,“数据很详细,也很……惊人。尤其是三大禁卫队成员的基础身体素质,远超我的预期。”
路法在皮尔王右手边的第一个位置坐下,腰背挺直:“陛下,幽冥军团的荣耀,建立在无数次的严苛训练和实战淬炼之上。铠甲与意能是放大器,但基石,始终是战士本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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