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影棱镜”内部,时间仿佛被压缩、凝滞,然后被某种无形的重锤猛地敲碎。一种与以往任何任务警报都截然不同的、尖锐到刺穿灵魂的紧急通讯频率,如同失控的病毒,瞬间席卷了基地的每一个角落,强行切入所有内部频道,包括沙鲁克个人舱室的静默屏蔽。这频率中蕴含的不是敌情,不是危机,而是一种冰冷的、带着绝对权威的否定。
沙鲁克正盘膝坐在舱室中央,灭绝灵环刀横置于膝上。他刚刚结束一轮与这柄新获得兵器的深度共鸣训练,感受着那金黄色的刀身与自身声波能量水乳交融的微妙震颤,灵环在能量流过时发出的细微嗡鸣,如同最忠诚的伙伴的低语。他还沉浸在那种力量提升、前路似乎更加清晰的短暂平静之中。
然而,这突如其来的、粗暴的通讯脉冲,如同烧红的铁钎,狠狠刺入了他的感知核心!
那不是马尔科姆教官冰冷的指令,不是安迷修队长沉稳的部署,也不是路法总长威严的宣告。这是一个经过最高权限加密、带着银河议会与皮尔王皇家纹章印记的全频道广播。一个冰冷、毫无感情、如同律法本身在宣读判决的合成声音,以一种不容置疑的姿态,响彻在他的意识中,也必然响彻在每一个阿瑞斯战士,每一个幽冥军团成员的意识中:
【银河正义法·最高裁定】
【罪名公示:幽冥军团总长路法及其直属禁卫军团——灰冥、紫冥、赤冥分队,全体成员】
【罪状:贪夺罪、嗔煞罪、痴绝罪——三极重罪】
【判决:即刻剥夺一切军衔、荣誉、公民权。定性为:银河公敌。授权:全面清剿,格杀勿论。】
【重复:路法及其禁卫,罪无可赦,格杀勿论……】
“痴绝罪”……不可饶恕之痴绝罪?!
这个词汇,如同最劣质的、充满杂音的解毒剂,被强行灌入沙鲁克的意识,试图中和他过往一切的价值、功绩与存在意义!
他猛地睁开了眼睛,金橙色的瞳孔在瞬间收缩如针尖!膝上的灭绝灵环刀仿佛感受到了主人内心翻江倒海般的剧震,那灵环不受控制地发出一阵急促而紊乱的“嗡嗡”颤鸣,金色的刀身上的黑色纹路似乎都黯淡了一瞬。
痴绝?
他所做的一切,他所付出的所有,他双手可能沾染的污秽,他内心深处那些无法言说的挣扎与妥协……他所追求的,不过是一个能够认可他独特能力、给予他存在价值、让他能够守护遥远故乡的“巢穴”!他将自己全部的声音——那来自千喉之域深渊的回响,那经过阿瑞斯严酷锻造的诡音,那与远古星兽遗骸熔铸的魔音——毫无保留地奉献给了幽冥军团,奉献给了路法总长所描绘的、那个以力量缔造和平、以战争终结战争的“秩序”!
他成为了“寂灭之影”,成为了“疫医”,成为了“碎脑魔音”的执掌者!他兵不血刃地瓦解过叛乱,无声无息地清除过威胁,在最危险的境地中为军团夺取胜利!他的功绩或许无法见光,但他的忠诚,他以为,是毋庸置疑的!他的能力,他以为,是被需要、被认可的!
可现在……“痴绝罪”?!
这污名,如同最刺耳的噪音,粗暴地否定了他用音律构建的一切!将他倾注心血谱写的“胜利交响乐”,斥为“痴妄”的杂音;将他用以守护军团、践行路法理念的精神壁垒,定义为不可饶恕的罪证!这比他童年时因体质怪异而被排斥,比他在分院时因能力特殊而被审视,都要更加深刻、更加彻底地……伤害了他!
这不是对他某个行为的否定,这是对他存在本身的否定!对他将声音作为力量、作为生命意义这一核心信仰的亵渎!
“嗡——锵——!”
灭绝灵环刀再次发出剧烈的震鸣,这一次,不再是紊乱,而是充满了狂怒与不甘的尖锐嘶响!刀身金光大盛,那黑色的纹路仿佛活了过来,如同愤怒的血管般搏动!灵环高速震颤,散发出令人心智战栗的波动,整个舱室的空气都在随之扭曲、共鸣!
沙鲁克缓缓站起身,深灰色的身躯因为极致的情绪冲击而微微颤抖。他能“听”到,不仅仅是他的舱室,整个“暗影棱镜”基地内部,都陷入了一种死寂与混乱并存的诡异声景中!那冰冷的判决广播如同背景噪音般持续循环,而在这之下,是无数被震惊、被愤怒、被恐惧攫住的幽冥军团成员们,那压抑的、难以置信的、最终化为狂暴怒吼的无声或有声的咆哮!
他能“听”到隔壁沙尔曼那如同山崩地裂般的、充满痛苦与不解的沉重喘息和捶打墙壁的闷响;他能“听”到通道远处沙古拉那毒囊剧烈收缩、液体沸腾般的粘稠嘶嘶声,其中蕴含着被背叛的冰冷杀意;他能“听”到沙隆斯那迷雾能力不受控制地轻微外泄,搅动气流的紊乱呼啸;他能“听”到沙特瑞那原本如同磐石般稳定的频率,此刻也出现了如同大地开裂般的沉重震动;他甚至能模糊地“听”到沙芬塔那总是带着玩味探究的频率,此刻也变得如同淬毒的冰针般锐利而冰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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