军事学院的日子,如同阿瑞斯星永不松懈的齿轮,精准而冷酷地向前碾动。那场演习风波如同投入深潭的石子,涟漪虽已平息,但潭底的阴影却因此被搅动,悄然改变了某些东西的形态。巴鲁,这个来自腐沼星的“异类”,不再是完全不被注意的透明存在。他的名字,连同那次充满争议的“独狼”行动,开始在某些教官的评估报告和部分敏锐学员的私下谈论中,被附加上特殊的标注。
他依旧孤独,像一道游弋在钢铁丛林边缘的幽影。但这种孤独,从最初被迫的孤立,逐渐演变成一种他主动选择并精心维护的状态。他不再试图去融入任何小团体,也不再为那些或明或暗的排斥目光而感到丝毫困扰——在腐沼星,被孤立意味着你可以更专注地寻找猎物,而不被分食。他将所有精力都投入到两件事上:最大化地汲取这个体系能提供的一切养分以强化自身,以及更精细地编织他内心的那张“利益与威胁评估网”。
训练变得更加专业和危险。渗透与奇袭科系的课程深入到了高级潜行技巧、复杂环境下的生存与侦察、高难度目标的定点清除模拟。巴鲁在这些领域展现出的天赋愈发耀眼。他能像液体一样融入任何复杂地形,对能量陷阱和监控系统的感知敏锐得近乎预知,在模拟的敌后环境中,他总能找到那条最隐蔽、风险最低的渗透路径,并能在完成任务后,如同蒸发般消失在追兵的视野中。教官们私下议论,这个来自腐沼星的小子,其隐匿和生存能力,简直像是为暗影而生。
然而,他的“团队协作”评分始终在及格线边缘徘徊。他并非没有能力配合,而是在他的价值天平上,“团队利益”永远远低于“个人生存与收益”。在一次模拟人质营救的联合演练中(与战术指挥科协同),他所在的小队负责潜入并清除外围警戒。当小队按计划推进时,巴鲁凭借其超常的感知,提前发现了敌方一个未被侦测到的、处于休眠状态的自动防御炮塔。按照标准流程,他应该立即示警,由小队协同处理或规避。
但巴鲁的计算在瞬间完成。示警会暴露小队位置,可能引发连锁反应,增加风险。独自处理?炮塔处于休眠,激活需要时间,他有很大概率在其完全启动前将其破坏,但这会让他脱离小队序列,独自承担被发现和攻击的风险。他的选择是:沉默。他像一片落叶般悄无声息地绕开了炮塔的潜在射界,并将这个“未发现”的威胁作为自己撤退路线上的一个潜在障碍记在心里,完全没有通知就在他侧后方不到二十米的队友。
演练的结果是,小队主力在后续突击时,意外激活了炮塔,导致两名队员“阵亡”,任务虽然最终完成,但代价高昂。复盘时,面对教官和队友(其中包括一位未来灰冥分队的学员)的质询,巴鲁面无表情,只是平静地陈述:“我判断该炮塔处于深度休眠,直接穿越其非主要监视区风险低于触发警报。我的职责是清除指定警戒目标,并保证自身存活以继续执行任务。” 他的理由冰冷而基于效率,却彻底无视了“战友”的生命。那一刻,连一向以冷静着称的乔奢费,看向他的眼神中也掠过一丝难以言喻的复杂情绪,那并非愤怒,更像是一种……对某种纯粹而冰冷的“非人”特性的审视。
巴尔格姆则直接将其记录在案,标注为“极端个人主义,缺乏团队信任基础,需重点观察”。
巴鲁对此毫不在意。他人的评价,无论是褒是贬,只要不直接影响他的生存和晋升,都不过是无关紧要的噪音。他像一台精密的仪器,不断优化着自己的算法:如何用最小的代价,通过考核;如何在任务中,获取可能对自己有用的额外信息或小型物资(一些废弃但尚有余能的能量块、损坏但可研究其结构的敌方装备碎片);如何避开那些可能带来麻烦的人际纠缠。
他内心深处那枚老鬼给予的暗金色薄片,如同一个冰冷的坐标,时刻提醒着他真正的归属和最终的目标。他偶尔会在绝对安全的深夜,用微弱到几乎无法察觉的能量流(这是他近期才开始艰难掌握的老鬼传授的基础技巧之一)去刺激它,感知其内部传来的、同样微弱但稳定的回应。这回应像是一根无形的线,连接着他与腐沼星那片污浊的过去,以及一个隐藏在迷雾中的未来。这让他感到一种奇异的安心,仿佛自己并非无根的浮萍,而是在执行一项漫长的、秘密的任务。
转机,或者说,将他真正推向命运轨道的契机,发生在一场高规格的、由路法总长亲临观摩的年度综合战术演习中。
这次演习规模空前,模拟夺回一颗被“叛军”占据的矿业星球前哨站。学员被混编成数个攻击分队,由高年级的优秀学员担任临时队长。或许是命运的捉弄,或许是某位教官有意无意的安排,巴鲁被分配到了由乔奢费担任队长的突击分队。更让他眼皮一跳的是,分队成员中,还包括了巴尔格姆(负责纪律与通讯协调)、巴纳雷斯(负责前锋侦察)、以及另外几名实力不俗的学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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