腐沼星的时光,在巴鲁追随老鬼之后,仿佛被投入了一个扭曲的加速器。以往的岁月是缓慢而重复的腐烂,每一天都在为最基本的生存挣扎。而现在,每一天都充斥着新的认知、严苛的“课程”以及隐藏在平静表面下的、令人心悸的期待与不安。
老鬼并未立刻传授他那种挥手间湮灭金属的蓝色电光,而是从最基础、最枯燥的东西开始。他的“课堂”遍布腐沼星那些危险而偏僻的角落——高辐射的“静默坟场”、能量紊乱的废弃反应堆核心区、甚至是酸液湖底那些被腐蚀得千疮百孔的地下结构。
“感知,是力量的基础。” 老鬼的声音在充斥着背景辐射噪音的坟场中显得格外冰冷,“用你的‘腐沼之瞳’,但不仅仅是感知热量和危险。去感受能量的流动,它们的频率、强度、衰减模式。就像你以前感受风中的气味和脚下的震动一样。”
巴鲁努力尝试着。他趴在一块仍在散发着微弱伽马射线的反应堆屏蔽层上,头顶的感官簇全力张开,试图从那令人头晕目眩的混乱能量场中,分辨出不同的“溪流”。起初,一切都是混沌的噪音,如同千万只蚊虫在脑中嗡鸣,让他几欲呕吐。但随着时间的推移,在老鬼时不时的、精准到苛刻的指点下(“左前方三米,那块扭曲的锇合金,注意它表面能量场的涡流”、“忽略背景辐射,聚焦于你脚下三号冷却管道残留液的衰变频率”),他渐渐能捕捉到一些规律。他能分辨出稳定能量源和即将崩溃的能量源之间的细微差别,能大致判断出某些废弃能量电池残留的电量,甚至能通过感知地下的能量管线布局,推测出某些隐藏空间的存在。
这过程极其痛苦,精神力的过度消耗常常让他头痛欲裂,回到藏身的集装箱后便瘫倒在地,如同虚脱。但效果是显而易见的。他对腐沼星环境的“阅读”能力提升到了一个全新的层次。他现在不仅能找到东西,还能在一定程度上“理解”某些东西为什么会出现在那里,以及它们可能还隐藏着什么秘密。
老鬼也开始系统地教授他一些阿瑞斯星的通用知识——基础的能量理论、材料科学、银河通用语(巴鲁之前只会一些破碎的词汇和腐沼星流行的黑话)、甚至是简单的机械原理和电路逻辑。这些知识对巴鲁而言,如同在黑暗中为他打开了一扇窗,让他窥见了腐沼星之外那个庞大、有序却又复杂的文明世界的一角。他如饥似渴地吸收着,仿佛一块干涸了太久的海绵。他知道,这些知识本身就是一种力量,是摆脱蒙昧、理解并最终利用更高级工具和技术的钥匙。
同时,老鬼对他“工作”的要求也更高了。寻找的材料越来越稀有,环境越来越危险,有时甚至需要他潜入“蝰蛇”或类似势力的边缘领地。巴鲁不得不运用他新学到的知识和强化后的感知,结合他与生俱来的狡诈和对地形的熟悉,才能完成任务。他像一只游走在刀锋上的影子,每一次成功的交付,都伴随着极大的风险和精神消耗。但他从未抱怨,反而乐在其中。每一次险死还生,都让他感觉自己离老鬼所处的那个世界更近了一步,离他所渴望的力量更近了一步。
他的身体也在发生变化。长期的奔波、危险环境下的应激反应、以及老鬼偶尔会给他一些经过处理的、能量更高的“食物”(据说是从某些特定废弃物中提取合成的),让原本瘦小的身体开始抽条,虽然依旧不算强壮,但肌肉线条变得清晰,蕴含的爆发力和耐力远超从前。他那紫褐色的皮肤似乎也因为长期接触不同能量环境,颜色变得更深,那些不规则的蓝色能量纹路在某些时候,会随着他的情绪或能量感知而微微泛起荧光。
他与老鬼的关系,是一种极其复杂而微妙的共生。表面上,他是忠诚的学徒和助手,无条件地执行着老鬼的每一个指令。但内心深处,那掠夺的本能从未熄灭。他仔细记录着老鬼的每一个习惯,分析着他交付的每一份材料清单背后可能隐藏的目的,揣摩着他偶尔流露出的、对阿瑞斯星复杂情绪的含义(怨恨?不屑?还是某种未竟的野心?)。他像一名最耐心的考古学家,一点点挖掘着老鬼这座神秘的宝藏,同时也在暗中评估着这座宝藏外围的防御力量和自己最终得手的可能性。
他不再经营那张简陋的情报网,而是将其彻底废弃。他不再信任任何人,除了他自己。他将所有精力都投入到提升自身和侍奉(或者说,利用)老鬼上。
这样的日子,不知过去了多少个腐沼星的周期。直到那一天,变故以一种意想不到的方式降临。
那是一个相对“平静”的日子,巴鲁刚刚从一次深入酸液湖底废弃管道的任务中归来,身上还带着浓烈的、难以消散的硫磺和氧化金属的气味。他正准备前往与老鬼约定的地点交付找到的一块高频谐振晶体,突然,他头顶的“腐沼之瞳”捕捉到了一种前所未有的能量信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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