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光如同冰骸星上永不停止的风,裹挟着冰晶与雪沫,一年年刮过霜刃氏族的部落。巴库鲁身上那层红褐色的绒毛逐渐褪去,取而代之的是更加坚韧、带着健康光泽的浅红色皮肤,以及开始如同春草般勃发、颜色愈发鲜艳亮丽的红褐色头发。他的身形抽长,虽然依旧不及兄长巴尔格姆那般魁伟雄壮,但肌肉线条已经初现流畅而充满爆发力的轮廓,像一头即将长成的冰原猎豹。然而,那双金色的眼瞳,其中跳动的火焰却从未因年岁的增长而黯淡,反而如同被压抑的熔岩,在冰层之下积蓄着更加炽烈、更加不安分的光芒。
那条由冰原犼筋腱编织的绳索,早已换成了更粗、更韧的型号,但象征意义远大于实际束缚。巴尔格姆不再需要用它来限制弟弟的物理活动范围——巴库鲁对部落周边,尤其是那条危险冰川裂隙的熟悉程度,恐怕已经超过了许多成年战士。这根绳索,更像是一种无形的羁绊与警示,系在巴库鲁的腰间,另一端则牢牢攥在巴尔格姆那布满老茧和冻伤疤痕的手中,象征着兄长那从未松懈的管束与担忧。
巴库鲁进入了部落为年轻一代设立的、名为“冰刃试炼”的基础训练营。这里教授的是最粗浅的格斗技巧、武器使用(主要是投掷短矛和骨制匕首)、冰原生存知识以及部落的纪律规条。训练由几位经验丰富、但性格各异的老兵负责。
对于巴库鲁而言,理论课和纪律宣讲,简直是比永恒寒冬还要难熬的酷刑。他坐在用冰块垒砌的、冰冷的“教室”里,听着教官用平板无波的声音讲述着冰原狼的习性、冰川裂隙的识别、或者部落先祖哪一年在哪一次迁徙中因为违反了某条规矩而损失惨重……他的屁股就像坐在烧红的炭火上,扭来扭去,金色的眼瞳不住地瞟向窗外那被风卷起的雪沫,或者远处裂隙方向隐约可见的、因热浪而扭曲的空气。他的手指会无意识地在覆盖着薄霜的地面上划拉着毫无意义的、扭曲如火焰般的图案。
“巴库鲁!” 负责理论课的、一位名叫“石颚”的、下巴方正如同冰川岩石的老教官,总会用他那洪钟般的声音将神游天外的少年惊醒,“告诉我,遭遇‘冰裂兽’群时,第一守则是什么?”
巴库鲁猛地站起身,抓了抓他那头愈发显眼的红发,努力回忆着刚才飘入耳朵的零星词语:“呃……保持安静?不对……是……点燃篝火驱赶?” 他试探着说出自己认为最“合理”的答案,毕竟火焰在他心中几乎是万能的。
哄笑声在年轻的学员们中间响起。石颚教官的脸色黑得像锅底。“是立刻向最近的哨塔发出警报,并依托有利地形结阵防御!巴库鲁,你的脑子里除了那点火星子,还能不能装点别的?!今天下课后,把《冰原威胁识别手册》第三章抄写十遍!”
巴库鲁垮着脸坐下,嘴里无声地嘟囔着。抄写?比杀了他还难受。
然而,一到实战训练场,巴库鲁就如同换了一个人。他天生拥有卓越的反应速度、惊人的弹跳力和一种近乎本能的、对攻击轨迹的预判。当其他学员还在笨拙地模仿着教官标准的突刺和格挡动作时,巴库鲁已经能凭借他那如同野火般不可预测的风格,将训练对手耍得团团转。
他不会严格按照教官教导的招式来。投掷短矛时,他会利用冰面的滑行和身体的旋转,赋予短矛更诡异的弧线和更强的穿透力;使用骨制匕首近身格斗时,他更像是一头扑击的野兽,动作迅猛、刁钻,充满了即兴发挥的灵光,虽然往往破绽百出,但那瞬间的爆发力常常让对手措手不及。
“乱来!完全是乱来!” 负责实战的、另一位以严厉着称的、名叫“冰爪”的教官,看着巴库鲁又一次用一个近乎杂耍般的后空翻躲过攻击,并顺势用脚踢飞了对手的匕首,气得额头青筋直跳,“战斗是艺术!是纪律!不是街头杂耍!巴库鲁,你的下盘虚浮得像刚出生的冰原兔!格挡动作歪得能戳到自己眼睛!重来!按照我教的标准动作来!”
巴库鲁撇撇嘴,不情不愿地摆出标准架势,但那双金色的眼睛里满是不服气。他觉得教官那些一板一眼的动作又慢又蠢,远不如他自己随心所欲的打法来得有效。
这种理论与实战的极端反差,让巴库鲁成了训练营里最让教官头疼,也最让其他学员……嫉妒又畏惧的存在。他理论课永远垫底,纪律分常年赤字,但每次实战对练,却又总能以各种匪夷所思的方式“侥幸”获胜。一些循规蹈矩的学员,如同样表现出色、但一切行动都力求符合规范的奥里克,看向巴库鲁的眼神就充满了鄙夷和不屑。
“靠着点小聪明和野路子,走不远的。” 奥里克曾私下对同伴评价,“真正的战士,需要的是巴尔格姆大哥那样的沉稳和纪律。”
这话传到巴库鲁耳朵里,他只是嗤笑一声,浑不在意。他崇拜兄长,但也觉得兄长(以及奥里克那些人)太过死板。他相信自己的感觉,相信那流淌在血液里的、如同火焰般跃动的战斗本能。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