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月的深圳已经裹着初夏的热意,民乐村巷口的老榕树叶子密得能遮满整条街,阳光透过叶缝落在阿梅快餐店的玻璃门上,映出细碎的光斑。林晚星正站在柜台后算账,指尖在账本上一笔一划划过,每一笔支出都记得格外仔细——这个月工资刚发,两千块钱,她早在心里盘算了无数遍:五百交夜校学费,两百留作生活费(只够买馒头、咸菜和复习资料),剩下的一千三百块,要全部存进存折里。帆布包就放在柜台下,里面的存折上数字刚涨到块,是她来深圳一年,住在餐厅员工宿舍、省吃俭用攒下的底气,也是明年满十八岁就辞职备考的唯一希望。
“晚星,手机响半天了!”梅姐从后厨探出头,围裙上还沾着面粉,手里攥着锅铲,“看号码像是家里打来的,快接吧。”
林晚星心里“咯噔”一下,指尖瞬间发凉。自从上个月王秀兰来深圳闹过,她就没敢主动给家里打电话,怕又被催着寄钱。她深吸一口气,掏出手机,屏幕上果然跳着“妈”的名字,她按下接听键,尽量让声音听起来平静:“妈,咋了?”
“咋了?你还好意思问!”电话那头,王秀兰的声音像裹了火药,一开口就炸,“你上次寄的一千块早花完了!你爸止疼药断了三天,昨天疼得在炕上打滚;朝阳期中考试要交资料费,老师催了两回,家里连买米的钱都快没了,你赶紧再寄点钱回来!”
林晚星握着手机的手紧了紧,指节泛白:“妈,我这个月工资刚发,就一千八。要交五百夜校学费,剩下的只够买吃的和资料,真没多余的钱了……”
“一千八块?你哄鬼呢!”王秀兰的声音陡然拔高,尖得刺耳朵,“你王叔堂弟说,深圳服务员一个月最少两千,你肯定把钱藏起来了!林晚星,你是不是来深圳一年,翅膀就硬了?连你爸的死活、你弟的前程都不管了?”
“我真就挣一千八!”林晚星急得声音发颤,眼眶发烫,“梅姐的店小,生意一般,每个月就给这么多。而且我住员工宿舍,不用交房租,已经省了很多了,可学费和吃饭都是刚需,我真攒不下钱……”
“又是学费!又是宿舍!”王秀兰的声音满是不耐烦,像在摔东西,“我跟你说多少遍,那破夜校别读了!浪费钱!你住员工宿舍不用交房租,正好省出钱给家里寄!你赶紧把钱寄回来,你爸要是出点事,你这辈子都别想心安!”
这些话像一把把小刀子,扎得林晚星心口疼。她想起小时候,父亲总把煮鸡蛋塞给她,冬天连夜给她做棉鞋;想起弟弟朝阳每次打电话,都小声说“姐,我好好读书,以后帮你”。可她不能把学费钱寄回去——那是她考大学的希望,没了学费,夜校就没法读,她的梦想就全碎了。
“妈,我只能再寄五百块。”林晚星咬着唇,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却还是硬着心肠说,“这五百你先给爸买止疼药,朝阳的资料费我再想办法,等下个月发工资,我再寄点回去。多的我真没有,学费不能动。”
“五百?你打发叫花子呢!”王秀兰在电话里尖声辱骂,声音劈得像裂帛,“林晚星,你个白眼狼!我辛辛苦苦把你养到十七岁半,你倒好,住免费宿舍、读闲书,不管家里死活!你爸腰不好,天天在地里扛活,就为了给你攒过路费;你弟读书要资料费,你当姐的不帮衬,以后谁帮你?”
林晚星的眼泪终于掉了下来,砸在手机屏幕上,模糊了画面:“妈,我不是不帮,是我真没能力。我读夜校是为了考大学,等我考上了,找着好工作,肯定能帮家里更多。现在我只有这么大能力,你别再逼我了好不好?”
“考大学?你个女娃子考大学有啥用!”王秀兰的声音更凶了,带着冷笑,“你要是真有良心,就赶紧停了夜校,多打一份工,给家里寄钱!不然你就别认我这个妈,别认你爸,别认你弟!”
林晚星的肩膀忍不住发抖,却还是攥着手机,第一次硬起语气:“妈,我不能停夜校。我最多寄五百,多了真没有。你要是不同意,我也没办法。”
“你敢!”王秀兰在电话里吼,声音震得林晚星耳朵疼,“林晚星,你个不孝女!我怎么养了你这么个东西!你等着,我这就去深圳找你,天天在你店里闹,让你老板开除你,让你夜校同学都知道你是个白眼狼!我看你还怎么在深圳待!”
“啪”的一声,电话被狠狠挂了。林晚星握着手机,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掉个不停。她站在柜台后,看着店里客人来来往往,觉得自己像个被全世界抛弃的孩子,又委屈又无助。
“晚星,咋哭了?”梅姐端着一碗刚煮好的糖水走过来,把碗递到她手里,“是不是你妈又逼你寄钱了?”
林晚星接过糖水,温热的碗壁烫着手心,她吸了吸鼻子,把刚才的事跟梅姐说了。梅姐听了,气得皱紧眉头:“这也太不讲理了!你住员工宿舍省房租,已经够懂事了,还要逼你停夜校?别理她,有我在,她要是真来闹,我帮你拦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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