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月的深圳,深冬的寒意裹着雨丝飘进民乐村的巷子,林晚星撑着把掉了角的黑伞,从信用社出来时,手里攥着张刚打印的存折明细——上面的数字停在“.00”,她忍不住用指尖摸了摸那串数字,心里满是踏实。这是她来深圳打工一年攒下的钱,扣除每月生活费和夜校学费,一分一厘都浸着端盘子的汗、熬夜复习的困,连梅姐都笑着说“晚星比我家丫头还会过日子”。
今天她本是来取500块——不是没钱交学费,存折里的钱足够覆盖好几个月的学费和资料费,只是她习惯把每笔开支分开存,这500块是专门留出来交下个月夜校学费的,顺便想买本新的数学错题本,上次那本已经写满了红笔批注。
刚走到巷口的修车铺,身后突然传来一声带着盛达镇口音的喊:“妹子,等哈!”林晚星脚步一顿,回头看见个穿灰扑扑羽绒服的男人,三十多岁,头发乱蓬蓬的,手里拎着个破帆布包,正搓着手朝她跑过来,脸上堆着熟稔的笑。
“你是……”林晚星皱着眉,觉得眼熟,却想不起在哪见过。
男人跑到她面前,哈着白气说:“妹子,你不认得我啦?我是邻村的王建军啊!你小时候跟着你妈去盛达镇赶集,我还帮你捡过掉地上的糖呢!”
这话一下子勾起了林晚星的记忆——确实有这么个人,小时候赶集时见过几次,后来她去深圳打工,就断了联系。他乡遇着老乡,又是小时候有过交集的人,林晚星心里的防备松了些,收了伞往屋檐下挪了挪:“王大哥,你怎么也来深圳了?”
“唉,别提了!”王建军叹了口气,往地上蹲了蹲,露出窘迫的样子,“家里地不好种,来深圳找了个工地活,结果工头卷钱跑了!我身上的钱全花光了,昨天到现在就吃了个馒头,连个住的地方都没有……”他说着,还故意拍了拍空瘪的帆布包,“刚才看见你从信用社出来,想着都是盛达镇的,你心眼好,能不能借我500块?等我找到活干,发了工资立马还你!”
林晚星心里咯噔一下。她看王建军冻得通红的耳朵,还有说话时发颤的声音,想起自己刚到深圳时,要是没遇上王叔叔和梅姐,说不定也会落到这般境地。她摸了摸口袋里刚取的500块,又想起存折里的块——其实就算借出去这500,也不影响交学费,可母亲以前总跟她说“出门在外,别轻易信人”,她又有点犹豫。
“王大哥,我……”
“妹子,我知道你担心!”王建军赶紧站起来,从口袋里摸出张皱巴巴的身份证,递到她面前,“你看,这是我身份证,地址就是盛达镇王家村,你回去问你妈,肯定知道我!我不是骗子,就是实在走投无路了,不然也不会跟你开口。”
林晚星接过身份证,看了眼上面的照片和地址,确实是盛达镇的。她心里的那点犹豫又淡了——都是老乡,又是邻村的,还能骗她不成?再说,500块对她现在来说,不算掏不起,要是能帮王建军渡过难关,也是件好事。
她把身份证还回去,从口袋里掏出500块递过去:“王大哥,这钱你拿着,先找个便宜的招待所住下,再买点吃的,好好找活干。”
“哎呀,太谢谢你了妹子!”王建军接过钱,激动得声音都高了些,赶紧把钱塞进贴身的口袋,“你放心,我找到活干,第一个就联系你还钱!对了,你在深圳在哪上班?给我留个地址和电话,我好找你。”
林晚星没多想,把阿梅快餐店的地址和自己的手机号告诉了他。王建军掏出个旧笔记本,一笔一划记下来,又拉着她聊了半天盛达镇的事——说她家隔壁的李婶种了新的果树,说镇东头的老戏台翻新了,说得林晚星心里暖暖的,越发觉得自己没帮错人。
直到雨小了些,王建军才再三道谢后离开,走之前还特意回头喊:“妹子,等我好消息!”
林晚星看着他的背影,撑着伞往快餐店走,心里还想着:等王建军还了钱,就请梅姐和小丽、小芳吃顿好的,庆祝自己攒够了两万五。
回到快餐店时,梅姐正在后厨切萝卜,看见她进来,笑着问:“晚星,学费取了?错题本买了没?”
林晚星想起自己把钱借出去了,有点不好意思地说:“梅姐,我没买呢,刚才遇到个老乡,他遇到点难处,我把钱借给他了。”
“老乡?”梅姐手里的菜刀顿了顿,抬头看她,“你认识?靠谱不?”
“认识,是邻村的,小时候见过,还拿了身份证给我看。”林晚星没说自己其实没仔细核对,只觉得梅姐有点担心过头了,“没事的梅姐,我存折里还有钱,学费肯定能交上。”
梅姐没再多问,只是叹了口气:“你啊,就是心太善,以后遇事多想想。”
接下来的几天,林晚星每天都等着王建军的电话,可手机安安静静的,连条短信都没有。她心里有点犯嘀咕,却又安慰自己:王建军可能还在找活,没顾上联系她,等他稳定了,肯定会来还钱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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