腊月的寒风卷着雪粒子砸在教室窗户上,发出“簌簌”的响。林晚星坐在靠窗的位置,手指反复摩挲着手里的红色信封——信封上印着“校级一等奖学金”的金色字样,里面装着三百块钱,是她这学期凭全县第三的成绩换来的。这钱她早就盘算好了用途:一百块给张奶奶买件新棉袄,一百块留着买省重点高中的冲刺资料,剩下的一百块,想给母亲添双防滑的棉鞋。
“晚星,发什么呆呢?”陈小梅戳了戳她的胳膊,手里举着刚发的物理试卷,“你看,这道题咱们上次一起讨论过,我终于做对了!李老师还夸我进步快呢!”
林晚星回过神,笑着接过试卷,指尖却还带着信封的温度:“厉害啊!下次咱们再一起刷几道难题,争取期末都冲进全县前五。”
正说着,教室后门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母亲裹着件旧棉袄,头发上沾着雪粒子,脸色苍白地冲了进来。全班同学的目光瞬间聚过来,李老师也停下讲课,皱着眉问:“林大嫂,怎么了?这么着急找晚星?”
母亲没顾上回答,一把抓住林晚星的胳膊,声音带着哭腔:“晚星,快跟我走!朝阳又闯祸了!”
林晚星心里“咯噔”一下,手里的奖学金信封差点掉在地上。她慌忙站起来,跟着母亲往教室外跑,耳边还能听到同学们的窃窃私语。雪粒子打在脸上生疼,她一边跑一边问:“妈,朝阳到底怎么了?”
“他……他把同学的自行车推到冰窟窿里了!”母亲的声音发颤,脚步踉跄了一下,“那孩子的家长现在堵在咱家,说自行车是刚买的,要咱们赔五百块,不然就报警!”
“五百块?”林晚星的脑子“嗡”的一声,雪粒子落在脖子里,冻得她打了个寒颤。五百块对这个家来说,是父亲卖半个月玉米的钱,是她打三个月工才能攒下的数。她下意识地摸了摸口袋里的奖学金信封,指尖传来的厚度让她心里一阵发紧——这三百块,是她全部的指望,可现在……
跑到家门口时,院子里已经围了不少邻居。一个穿着黑色羽绒服的男人正叉着腰,指着屋檐下的林朝阳骂,他身边站着个穿红棉袄的女孩,眼睛红红的,手里攥着半截断掉的自行车链。林朝阳缩着脖子,脸冻得通红,却还嘴硬:“谁让她骂我是‘没爹教的野孩子’,我就推她自行车怎么了!”
“你还敢嘴硬!”男人气得抬手就要打,被旁边的邻居拦住了。母亲赶紧冲上去,拉着男人的胳膊不停鞠躬:“大兄弟,对不起,对不起!孩子不懂事,您别跟他一般见识,自行车我们赔,一定赔!”
“赔?你们拿什么赔?”男人冷笑一声,指了指院角的旧自行车,“我家这自行车是名牌,刚买的花了七百多!现在掉进冰窟窿,零件都冻坏了,修都修不好,让你们赔五百块已经是便宜你们了!”
母亲的眼泪一下子涌了出来,双手在口袋里翻找着,却只摸出几张皱巴巴的零钱:“大兄弟,您再宽限几天,我们家现在真没这么多钱……等我家老林从镇上卖完玉米回来,一定给您凑齐。”
“宽限几天?”男人不耐烦地挥手,“我儿子明天还要骑车上学呢!今天必须把钱给我,不然我现在就带朝阳去派出所,让警察评评理!”
林朝阳听到“派出所”,吓得“哇”的一声哭了,扑进母亲怀里:“妈,我不去派出所!我再也不敢了!”
母亲抱着朝阳,眼泪掉得更凶了,她抬起头,目光直直地落在林晚星身上,那眼神里的恳求像根针,扎得林晚星心口发疼。她知道,母亲又在打她奖学金的主意了。
“晚星,你……你不是刚拿了奖学金吗?”母亲的声音带着迟疑,却又带着不容拒绝的期待,“先把那钱拿出来赔给人家,不然朝阳要是真被带去派出所,他这辈子就毁了!”
周围邻居的目光也齐刷刷地落在林晚星身上,有同情,有惋惜,还有人小声议论:“这姑娘真可怜,好不容易拿了奖学金,还要替弟弟填窟窿。”“朝阳这孩子也太皮了,天天闯祸,净让姐姐操心。”
林晚星攥紧了口袋里的信封,指尖因为用力而发白。三百块,她盘算好的所有用途在这一刻碎成了泡影——张奶奶的新棉袄,母亲的棉鞋,她的冲刺资料,全都要泡汤了。可看着母亲抱着朝阳哭的模样,看着男人越来越不耐烦的脸色,她怎么也说不出“不”字。
“晚星,算妈求你了!”母亲“扑通”一声,竟然要给她下跪。林晚星赶紧扶住她,眼泪终于忍不住掉了下来,口袋里的信封被她捏得变了形。
“我赔。”她吸了吸鼻子,声音带着颤,“但我只有三百块,剩下的两百块,能不能宽限到下个月?我周末去打工凑。”
男人愣了一下,大概没料到这个瘦瘦的女孩能拿出三百块。他看了看林晚星冻得发红的脸,又看了看旁边哭个不停的朝阳,最终松了口气:“行,三百块先给我,剩下的两百块,月底前必须凑齐。要是到时候还拿不出来,我照样去学校找你们麻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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