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月的风裹着寒意刮进院子,林晚星正坐在堂屋的煤油灯下,对着省重点高中的物理模拟题演算,笔尖在草稿纸上划过,留下一行行整齐的公式。窗玻璃上凝着薄霜,把外面的夜色映得朦胧,只有屋檐下那盏昏黄的灯泡,在寒风里微微晃动。
“砰——”
院门被猛地撞开,带着一身寒气的林朝阳冲进堂屋,书包甩在地上,脸上还沾着泥土,嘴角却撇着,像是受了天大的委屈。母亲正在缝补父亲的旧褂子,看见他这副模样,手里的针线一下子掉在布上:“朝阳,你咋了?是不是在学校跟人打架了?”
林朝阳没说话,往椅子上一坐,双手抱在胸前,眼泪却“啪嗒啪嗒”掉在裤腿上。林晚星停下笔,抬头看向弟弟——朝阳这半年像是长了性子,仗着父母疼他,在学校越发调皮,上次还把同桌的橡皮扔到厕所,被老师叫家长,最后还是母亲去学校赔了块新橡皮才了事。
没等林晚星开口,院门外就传来急促的脚步声,一个穿着蓝色工装的男人领着个瘦小的男孩走进来,男孩的额头贴着块纱布,眼角还红肿着,一看见林朝阳,就往男人身后躲。“你就是林朝阳的家长?”男人的声音带着怒气,指着男孩的额头,“你家孩子在学校把我家小宇推倒了,额头磕在台阶上,缝了两针!老师让你们赔医药费,还要给我家孩子道歉!”
母亲的脸一下子白了,赶紧放下手里的活,拉着男人的胳膊赔笑:“大兄弟,实在对不起,孩子年纪小不懂事,你别生气。医药费多少?我们赔,我们赔。”
“医药费花了五十六块,还有我请假带你家孩子去医院的误工费,一共一百块!”男人的语气依旧强硬,“还有,必须让你家林朝阳给我家小宇道歉,保证以后不再欺负他!”
“一百块?”母亲的声音顿了顿,下意识地摸了摸口袋——家里刚卖了玉米,钱都留着给朝阳买新文具,还要攒着春耕的化肥钱,一百块对这个家来说,不是小数目。她回头瞪了林朝阳一眼,却没舍得骂,只是叹了口气:“大兄弟,你看能不能少点?我们家条件不好,一百块太多了……”
“条件不好就别让孩子欺负人!”男人不耐烦地打断她,“我家小宇要是留下疤,我跟你们没完!今天必须把钱给我,不然我就去学校找校长,让你家孩子退学!”
母亲的眼泪一下子涌了上来,拉着男人的手不停地道歉,嘴里说着“再商量商量”,眼神却不自觉地飘向林晚星。林晚星心里一沉,她知道,母亲这是又想让她来解决麻烦。
果然,母亲转过身,走到林晚星面前,声音带着恳求:“晚星,你看……家里现在没那么多钱,你那个贫困生补助不是刚发了一百块吗?先拿出来给小宇的爸爸,不然朝阳要是被退学,将来可咋整?”
“我的补助?”林晚星握着笔的手紧了紧,那一百块是她这个月的资料费——她本来打算周末去镇上买本《省重点高中物理冲刺卷》,那本书全县只有一家书店有货,上次去已经卖断货,老板说这周会补货。“妈,那是我的资料费,我还要买辅导书……”
“买什么辅导书?”母亲的语气一下子沉了下来,拉着她的胳膊往男人那边拽,“朝阳的事更重要!他要是被退学,将来就没出息了,你这个当姐姐的,难道眼睁睁看着他毁了?不就是一本辅导书吗?下次再买不行?”
林晚星被母亲拽得胳膊生疼,看着男人怒气冲冲的脸,看着弟弟躲在椅子后面不敢出声的样子,心里又气又委屈。朝阳明明是犯错的人,母亲却从来不舍得批评他,反而每次都让她让步——上次是钢笔,这次是钱,好像她的需求永远都能往后放,弟弟的事才是天大的事。
“妈,朝阳犯错,应该让他自己承担责任,不能每次都让我来替他付钱。”林晚星用力挣开母亲的手,声音带着急,“那一百块是我的补助,是用来买资料的,我不能给你。”
“你这孩子怎么这么不懂事?”母亲的声音提高了几分,眼泪掉得更凶了,“朝阳是你弟弟,你帮他不是应该的吗?我养你这么大,让你拿点钱怎么了?你要是不拿,将来朝阳真被退学,你良心过得去吗?”
林晚星看着母亲的眼泪,心里像被针扎一样疼。她想起小时候,母亲虽然偏心,却也会在冬天给她缝棉衣;想起自己生病时,母亲会煮碗红糖姜汤。可这些温暖,在弟弟的“麻烦”面前,好像都变得不值一提。她咬了咬嘴唇,最终还是松了口:“钱我可以拿,但必须让朝阳给小宇道歉,保证以后不再欺负同学。”
母亲一听,赶紧点头:“好好好,我让朝阳道歉,他肯定道歉。”她回头瞪了林朝阳一眼,“还不快给小宇道歉?说你错了,以后不欺负他了!”
林朝阳不情不愿地站起来,低着头,小声说了句“对不起”,声音小得像蚊子叫。男人皱了皱眉,没说话,只是看着林晚星:“钱呢?现在给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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