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月的风带着秋凉,吹得镇中心中学的白杨树叶子沙沙响。林晚星背着洗得发白的帆布书包,手里攥着母亲早上塞给她的五块钱,站在食堂门口,看着里面排队打饭的同学,心里像被什么东西揪着,又紧又沉。
今天是周一,是她每周领生活费的日子。五块钱,要撑过整整七天,平均下来每天不到七毛钱。食堂里最便宜的馒头两毛钱一个,稀饭一毛钱一碗,而一份炒青菜五毛钱,肉片菜一块二——对她来说,炒青菜已是奢侈,肉片菜更是想都不敢想。
“晚星!快来排队!今天食堂有土豆丝,我妈说土豆能补营养,我要多打两勺!”陈小梅从队伍里探出头,朝她挥手,手里还攥着一张皱巴巴的十块钱,那是她一周的生活费,比林晚星多一倍。
林晚星赶紧走过去,排在陈小梅身后。前面的同学一个个递上饭票或现金,接过冒着热气的饭菜:有金黄的炒鸡蛋,有油亮的红烧肉,还有翠绿的炒青菜,香味飘过来,勾得她肚子咕咕叫。她下意识摸了摸书包侧兜——那里装着母亲上周六晚上给她腌的咸菜,玻璃罐里的芥菜切成碎末,撒了点盐和辣椒面,装得满满当当,是她这一周的菜。
“下一个!”打饭窗口的阿姨嗓门洪亮,陈小梅赶紧递上钱:“阿姨,要一个馒头,一份土豆丝,一碗稀饭!”
阿姨麻利地舀了一勺土豆丝,堆在搪瓷碗里,又拿了个白胖的馒头,盛了碗稀饭,递过去:“三块二,收你五块,找你一块八。”
陈小梅接过饭菜,走到旁边的桌子旁,朝林晚星招手。林晚星深吸一口气,走到窗口前,声音细得像蚊子哼:“阿姨,要两个馒头,一碗稀饭。”
“两个馒头四毛,稀饭一毛,一共五毛。”阿姨接过她递来的五毛钱,动作熟练地把馒头和稀饭装进她自带的铝饭盒里。
林晚星捧着饭盒,走到陈小梅对面坐下。陈小梅正大口吃着土豆丝,看见她饭盒里只有馒头和稀饭,还有从书包里拿出来的玻璃罐咸菜,皱了皱眉:“晚星,你怎么又吃咸菜啊?土豆丝今天才五毛钱,你买一份呗,总吃咸菜对身体不好。”
林晚星用筷子夹起一点咸菜,就着馒头咬了一口,咸菜的咸辣在嘴里散开,压下了馒头的干噎。她笑了笑,小声说:“没事,咸菜挺好吃的,我妈腌的,比食堂的菜香。而且省点钱,还能留着买作业本。”
陈小梅知道她的难处,没再多说,只是把自己碗里的土豆丝拨了一半到她饭盒里:“我吃不完,你帮我吃点,不然浪费了。”
林晚星赶紧推辞:“不用不用,你自己吃,我有咸菜就行。”
“让你吃你就吃!”陈小梅把筷子往她饭盒里一放,假装生气,“咱们是好朋友,分你点菜怎么了?再说我妈说了,不能浪费粮食。”
林晚星看着饭盒里的土豆丝,金黄的土豆裹着油星,还撒了点葱花,香味直往鼻子里钻。她心里暖暖的,没再推辞,小心地夹了一筷子,慢慢嚼着——土豆的软糯混着葱花的香,是她这半个月来吃到的第一口正经炒菜,好吃得让她差点流泪。
“慢点吃,没人跟你抢。”陈小梅看着她的样子,忍不住笑了,“以后我每周都分你点菜,咱们一起吃。”
林晚星点点头,嘴里塞满了土豆丝,说不出话,只能用力眨了眨眼,把眼眶里的湿意压回去。
中午的食堂总是热闹的,同学们三五成群地坐在一起,边吃边聊,话题从课堂上的难题聊到镇上的新鲜事。林晚星和陈小梅坐在角落,偶尔搭几句话,大部分时间都在埋头吃饭。她吃得很慢,两个馒头就着稀饭和咸菜,再加上陈小梅分的土豆丝,吃得很饱,也很满足——她知道,这是她一周里最“丰盛”的一顿饭,接下来的几天,得更省着点。
下午放学,林晚星没有直接回家,而是去了学校附近的废品站。她记得上周在这里看到过一堆旧报纸,收废品的老王头说一毛钱一斤,她想多捡点废品,换点钱补贴生活费,这样就能偶尔买份炒青菜,不用总吃咸菜。
废品站里堆满了废铁、塑料瓶、旧纸壳,空气里飘着铁锈和霉味。林晚星挽起袖子,在废品堆里翻找起来,她把能卖钱的塑料瓶、易拉罐都捡出来,装进随身带的布袋子里。夕阳西下时,她的布袋子已经装满了,足有十几斤重。
“老王头,我卖这些塑料瓶和易拉罐。”她把布袋子放在秤上,心里有点紧张。
老王头眯着眼看了看秤,又用手掂了掂,说:“十五斤,一毛钱一斤,给你一块五。”
林晚星接过一块五毛钱,小心地放进裤兜里,跟老王头道了谢,才背着空布袋子往家走。路上,她算了算:母亲给的五块钱,加上卖废品的一块五,一共六块五,这样每天的生活费就能多一点,说不定能多买两个馒头,不用总饿肚子。
回到家时,母亲正在厨房里做饭,看见她进来,皱了皱眉:“怎么才回来?朝阳的数学作业不会写,等着你教他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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