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厅里的行李箱拉链声“刺啦刺啦”响个不停,像一把钝锯子反复拉扯着林晚星的神经。她抱着刚止住哭声的念星,靠在婴儿房门口,目光落在玄关处——江哲的岳母,也是她的母亲王秀兰,正蹲在地上,把叠得整整齐齐的碎花衬衫、厚针织衫往行李箱里塞。动作又快又急,肩膀绷得僵硬,偶尔微微发抖,藏不住的怒气里裹着几分委屈。
江哲站在岳母身边,手里攥着条驼色围巾,那是去年晚星给岳母买的,老人家一直舍不得戴,这次从东北来深圳特意带来。他几次想把围巾递过去,都被王秀兰抬手推开:“你别管我!”她的声音带着哭腔,却硬邦邦的,“我自己的东西自己收拾,不用你们城里人操心!”
晚星低头看着怀里的念星,小家伙已经睡着了,小眉头还轻轻蹙着,嘴角偶尔抿一下,像是还记着刚才被喂偏方的惊吓。月子才刚做22天,这22天里,王秀兰确实没少受累:每天天不亮就扎进厨房,鲫鱼汤要炖够两个钟头,乌鸡汤里按东北老家的方子放当归、黄芪,就怕晚星奶水不够;夜里念星闹胀气,她会抱着孩子在客厅来回走半个钟头,脚步放得极轻,生怕吵醒刚生产完、侧切伤口还疼的晚星;晚星腰不好,换尿布时弯不下腰,她就搬个小凳子坐床边,帮着托着念星的屁股,连孩子的衣服都不让晚星沾凉水。
这些好,晚星都记在心里,可一想到母亲偷偷往念星嘴里喂艾草水的事,心里又像堵了块浸了水的棉花,沉得喘不过气。她知道,当初自己生孩子前,江哲的父母就说要从老家过来照顾月子,是王秀兰拍着胸脯说“我闺女我自己照顾,你们放心”,硬是把江哲父母拦在了家里。现在闹成这样,晚星心里又悔又急。
“妈,您先别收拾了,坐下来咱好好说。”江哲的声音放得极软,带着几分恳求,“念星才22天,晚星身子还虚着,您要是走了,家里真转不开。刚才晚星说话急了点,是她不对,我替她给您道歉,您别往心里去。”
王秀兰终于停下动作,猛地抬起头,眼睛红得像浸了血的樱桃,没看江哲,反而直勾勾盯着晚星:“道歉?她有什么好道歉的?我是她亲妈,是你江哲的岳母,还能害自己的外孙女?我当初不让你爸妈来,就是想好好照顾她,结果落个‘害孩子’的名声,这月子我是一天也不想待了!”
晚星的心像被人攥住似的,疼得发紧。她抱着念星往前走两步,声音还带着产后没恢复好的沙哑:“妈,我不是那个意思,我就是怕念星太小,肠胃受不住……”
“你就是这个意思!”王秀兰没等她说完就打断,伸手抹了把眼泪,手背蹭得脸颊通红,“你嫌我老土,嫌我不懂科学,嫌我给你添麻烦!行,我走,我不碍你的眼!”她说着,“啪”地合上行李箱,拉杆“咔嗒”一声扣紧,抓起拉杆就往门口走。行李箱的轮子在实木地板上划过,“咕噜咕噜”的声响像在赌气,也像在宣泄委屈。
江哲赶紧上前拦住,一只手轻轻按在行李箱上:“妈,您这时候走,票都没买,深圳到东北那么远,您一个人路上多不方便?您忘了去年来的时候晕机,吐了一路?有什么事咱慢慢商量,别赌气。”
“不用你管!”王秀兰用力甩开江哲的手,指节因为攥紧拉杆而发白,“我现在就去机场买票,哪怕站票我也走!在这待着,早晚得被你们气死!”
晚星看着母亲决绝的背影,心里又酸又涩。她知道母亲的脾气,一辈子在东北老家要强,认定的事八头牛都拉不回来。可毕竟是自己的亲妈,这时候让她一个人走,实在不放心——母亲连手机查航班都不会,万一在机场找不到值机口怎么办?
“妈,您等等!”晚星喊了一声,快步追上母亲,把念星小心地递给江哲,“江哲,你先抱会儿念星,别让她醒了。”然后转向王秀兰,深吸一口气:“我让江哲帮您订机票,您别自己跑机场了,人多又乱。”
王秀兰愣了一下,脸上的怒气消了点,却还是嘴硬:“不用你们买,我自己会买!”
“您连购票软件都没下载,怎么自己买?”晚星的声音更软,带着无奈,“您先坐下歇会儿,江哲查最近的航班,咱买最快的。”
王秀兰没说话,算是默认了。江哲赶紧扶着岳母坐下,又去厨房倒了杯温水,然后拿出手机点开购票软件。晚星看着他的侧脸,心里泛起一阵暖意——江哲总是这样,在她和母亲之间充当缓冲,从不偏倚。
“最快的是上午十点半的航班,深圳宝安飞哈尔滨太平,三个半小时到,票价一千四,我现在订?”江哲指着屏幕问岳母。
王秀兰瞥了眼屏幕,沉默几秒,突然开口:“江哲,我来照顾晚星22天,没功劳也有苦劳吧?”
江哲赶紧说:“妈,您的辛苦我们都看在眼里,怎么会没功劳?”
王秀兰却转向晚星,语气生硬:“晚星,我是你妈,是江哲的岳母,每天起早贪黑做饭带孩子,你总得给我点辛苦费吧?五千块,不多要,你要是觉得多,我现在就走,机票钱我自己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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