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7年深圳的十二月,寒风裹着零星冷雨掠过龙三中的操场,凤凰木的枝桠上挂着薄霜,却挡不住教室里暖黄的灯光。林晚星刚把最后一本期末评语塞进学生档案袋,手机就嗡嗡震动起来,屏幕上“江哲”两个字跳得格外鲜活。她指尖划过玻璃屏,笑着接起:“今天怎么这么早打电话?‘启航教育’的课都上完了?”
电话那头的江哲声音裹着点刻意的轻快,还混着书店门口风铃的轻响:“晚星,你下午没课吧?能不能来‘晨光书店’一趟?我刚才路过,看见他们进了批新的语文教学参考书,封面印着你上次说的作文指导,可我看不懂这些知识点,你过来帮我挑挑?”
林晚星握着手机的指尖顿了顿——“晨光书店”这四个字像一把生锈的钥匙,猛地撬开了记忆的铁盒。2004年她在深圳实习时,就是在这家书店兼职,每天放学后抱着教案挤四十分钟公交赶过去,整理书架、帮顾客找书,一小时赚八块钱,攒下的钱后来成了她第一本《语文教学案例集》的稿费。可比兼职更深刻的,是藏在书店角落的、关于“相遇”的秘密——那是1999年的秋天,比这家书店的记忆,还要早五年,发生在深圳师范大学的梧桐道上。
“好啊,我现在就过去。”林晚星把档案袋锁进抽屉,抓起搭在椅背上的米白色外套就往外走。校门口的公交站只有两个候车的老人,冷风吹得她缩了缩脖子,却没挡住心里的暖意——江哲总是这样,记得她随口提过的小事,比如她曾说“晨光书店的参考书排版最清楚”,比如她冬天改作业手冷,他每天都会在她办公桌抽屉里塞暖手宝,连温度都掐得正好。
四十分钟后,林晚星站在“晨光书店”门口。木质招牌上的“晨光”二字被岁月磨得泛白,玻璃门上贴着“冬日读书暖”的海报,暖黄的灯光从门缝里漏出来,像极了1999年深圳师范大学门口那家旧书店的模样。她推开门,风铃“叮铃”响了一声,却没看到江哲的身影。
书店里很安静,只有收银员阿姨在柜台后整理账本,几个顾客坐在靠窗的藤椅上看书,指尖划过书页的声音格外清晰。林晚星往里走,目光扫过熟悉的书架——左边第一排是教学参考书,她2004年兼职时总在这儿蹲着重排乱掉的《古汉语词典》;中间的书架放着文学名着,她曾在这儿帮李伟找过带注释的《朝花夕拾》;最里面的角落有张深棕色旧沙发,她当年累了就会蜷在这儿,偷偷看几页《红楼梦》。
“江哲?”林晚星轻声喊了一句,回音在书架间绕了圈,没人回应。她刚拿出手机想拨号,屏幕就弹出一条江哲的消息:“晚星,你走到最里面的文学区,我在这儿等你——顺便看看书架上的‘小惊喜’。”
林晚星顺着书架往里走,脚下的木地板发出轻微的“咯吱”声,像在跟她回忆1999年的那个清晨。快到文学区时,她突然看到地上铺着细碎的白色桔梗花瓣,从书架口一直延伸到沙发旁,花瓣上还沾着点水珠,像是刚撒上去的。她心里泛起一阵疑惑,又有点说不清的期待,放慢脚步,目光落在了两侧的书架上。
原本整齐排列的书籍,被小心地挪开了几格,腾出的空隙里贴满了米黄色便签纸,每张便签上都是江哲熟悉的字迹。她走近第一张,上面写着:“1999年9月1日,深圳师范大学开学日,我在报到处第一次见你。你穿着洗得发白的牛仔裤,背着军绿色帆布包,帮隔壁班女生扛着半人高的行李箱还笑得一脸轻松,说‘这点重量不算啥,我在家常帮我妈扛米袋’——那天我就愣在原地,心想怎么会有这么潇洒的女生,连出汗的样子都好看。”
林晚星的眼泪一下子涌了上来。她想起1999年的自己,刚满18岁,揣着县城中学的录取通知书第一次来深圳,出了火车站就被湿热的空气裹住,报到那天看到同宿舍女生对着行李箱发愁,想都没想就接了过来。当时站在旁边的江哲穿着蓝色运动服,胸前别着“学生会迎新”的红袖章,手里攥着签到表,看她的眼神带着点惊讶,她还以为是自己太冒失,挠着头说了句“不好意思,我力气大”。原来那天他的目光,早就带着不一样的温度,落在了她身上。
第二张便签贴在《诗经》的书脊旁,字迹比第一张更用力些:“1999年10月,系里组织梧桐山秋游,你帮晕车的学妹揉太阳穴,自己冻得鼻尖通红却没说一句。我把外套递你时,你还推回来,说‘学长你也穿得少,我年轻扛冻’,转身又跑去帮老师拎野餐篮——那时候我就知道,你不光潇洒,心还这么细,跟深圳秋天的阳光一样暖。”
林晚星想起那天的梧桐山,山风确实冷,她后来冻得打喷嚏,还是江哲趁她不注意,把外套悄悄披在了她肩上。她当时以为是风刮来的,直到下山时看到江哲抱着胳膊发抖,才知道是他故意让给她的。那时候她只觉得“这位学长人真好”,却没发现他看她的眼神里,藏着比山风更柔软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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