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月末的深圳,清晨的风终于带了点凉意,吹过晨光书店门口的老榕树,叶子上的露珠“嗒嗒”落在青石板上,溅起细小的水花。林晚星坐在柜台后,手里攥着刚热好的牛奶,指尖却没什么温度——昨晚她又没睡好,梦里反复出现红色的信封,可伸手去抓时,又总变成“暂无录取信息”的灰色页面,惊醒时窗外还没亮,她干脆爬起来,把陈小梅给的《教育学概论》翻到“教师职业理想”那章,借着台灯的光读了一遍又一遍,直到陈姐来开门。
今天是七月二十八日,距离高考结束已经三十一天了。
昨天邮局的快递员说,深圳师范学院的录取通知书“这两天肯定到”,这句话像颗定心丸,却也让她的焦虑翻了倍。早上开店前,她已经去门口的绿色邮箱翻了三趟——第一趟天刚蒙蒙亮,邮箱里只有张超市传单;第二趟陈姐煮好了粥,她扒了两口就跑出去,还是空的;第三趟张磊送来了刚买的豆浆,她攥着豆浆杯,蹲在邮箱前看了半天,连邮箱缝里的灰尘都看得清清楚楚,才不甘心地回来。
“晚星,帮我拿本《三国演义》,要带白话注释的,上次跟你说过的那种。”门口传来熟客李叔的声音,他是附近工地的电工,每天早上都会来书店坐会儿,等工头喊人上工。
林晚星赶紧回神,从书架第二层抽出那本深蓝色封面的《三国演义》——她记得李叔眼神不好,特意把大字体注释的版本放在最顺手的位置。递书时,她才发现自己的手还在抖,书脊上的烫金字被指尖的汗蹭得有点模糊,赶紧用围裙擦了擦。“李叔,今天凉快,您多坐会儿,我给您倒杯凉白开。”她勉强挤出个笑,声音却发飘,连自己都听得出那股藏不住的期待。
李叔接过书,坐在靠窗的藤椅上,目光扫过柜台——手机屏幕亮着,停在“广东省教育考试院”的查询页面,刷新键的边缘已经被按得泛白;旁边摊着张叠得整整齐齐的红色包装纸,是她昨天特意从文具店买的,想着“万一今天收到通知书,能好好包起来”;甚至连她手腕上,都戴着陈小梅给的平安符,红绳已经被摩挲得发亮,绣着的“金榜题名”四个字,像是在默默给她打气。
“还在盼着通知书呢?”李叔喝了口自己带的搪瓷缸,里面是凉白开,“我家小子去年高考,通知书到的那天,他早上五点就去邮局蹲守,连早饭都没吃。后来快递员骑着电动车过来,他一眼就看见那个红色信封,跑过去的时候差点摔了一跤——跟你现在这模样,一模一样。”
林晚星的脸有点发烫,把手机往柜台里推了推,可指尖还是忍不住往屏幕上碰。“李叔,您说……今天真的能到吗?”这句话在她心里憋了一早上,终于忍不住问出来,声音轻得像蚊子叫,“昨天快递员说‘这两天’,可‘这两天’到底是今天还是明天啊?我总觉得心里不踏实。”
李叔放下书,从口袋里掏出个刚剥好的茶叶蛋,递给她:“姑娘,急啥?该来的总会来。你这半年来,天天在书店打工到半夜,还挤时间复习,我都看在眼里。就凭你这份努力,通知书肯定跑不了。再说了,就算今天不到,明天也肯定到,跑不了的。”
话是这么说,可林晚星心里的石头还是落不下去。她想起高考前在哈尔滨的日子,陈小梅跟她挤在阳台的小桌子上,对着文综知识点互相提问,陈小梅说“等咱们都收到通知书,我就去深圳找你,咱们一起去看海”;想起陈姐每天早上给她留的热粥,粥里卧着个流心的荷包蛋,说“读书费脑子,得补补”;想起张磊帮她整理的数学错题本,每道题旁边都写着“这道题要注意定义域”“下次别算错小数点”,甚至在最难的解析几何题旁画了个小太阳,写着“加油,你能行”……这些画面像放电影似的在脑海里转,她越想越急,怕自己等不到那封红色的信封,怕那个藏了两年的“教师梦”,就差这最后一步。
“叮铃——”门口的风铃突然响得急促,张磊推着电动车冲了进来,车筐里的豆浆晃得洒了点出来,他却顾不上擦,气喘吁吁地喊:“晚星!快!邮局的快递员来了!就在路口!手里抱着一堆红色信封,好像有你的!”
林晚星手里的牛奶杯“啪嗒”一声掉在柜台上,温热的牛奶溅在手上,她却没感觉到烫。她抓起放在柜台上的身份证,几乎是跑着冲出书店,连围裙都没来得及解——路口果然停着辆绿色的邮政电动车,快递员正弯腰从邮袋里往外拿信封,红色的封皮在晨光里格外显眼,像一团团小小的火焰。
“师傅!师傅!请问有林晚星的通知书吗?深圳师范学院的!”林晚星跑过去,声音都在抖,跑到快递员面前时,因为太急,差点撞到电动车上,还好张磊及时扶住了她。
快递员直起身,手里拿着个厚厚的信封,上面印着金色的“录取通知书”四个字,还有“深圳师范学院”的校徽。他看了眼信封上的名字,又看了看林晚星递过来的身份证,笑着把信封递过去:“是你的!林晚星同学,恭喜啊,考上师范学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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