凹地里的空气像是冻结了,沉甸甸压在每个活着的人的胸口。
唯一打破这片死寂的,是那个东西——曾经叫做妞妞的小女孩——喉咙里不断溢出的、湿漉漉的嗬嗬怪响。
它用那双浑浊得几乎看不见眼白的眸子“望”向母亲,扭曲反折的肢体在粗糙的地面上刮擦,每一声都刮在人的神经上。
人群像被钉在原地,所有呜咽和抽气都死死卡在喉咙深处,化作一片压抑到极致的、颤抖的死寂。每一张沾满灰土的脸上,都烙着同一种源自骨髓的惊骇。
王强反应快得吓人。他脸上每块肌肉都绷得像岩石,眼睛从那非人的怪物身上一扫而过,猛地停在旁边僵立的女人脸上。
“这他妈什么玩意儿?!”他声音压得极低,却像绷紧的钢丝一样急迫,从牙缝里丝丝挤出来,“活人怎么能变成这鬼样子?!”
没人回答。窒息般的沉默里,只有那东西拖拽身体的黏腻声响。
离得最近的那名城管队员脸色发青,握枪的手无意识地用拇指反复摩挲着食指侧面,指关节捏得死白。
常年训练的本能让他第一时间抬起了异能枪,哑光的枪口死死咬住地上不断蠕动变形的躯体。枪管内传来细微能量积聚的嗡鸣,蓄势待发。
“不——!别开枪!那是我闺女!是我的妞妞啊!”女人的尖叫猛地撕裂凝滞的空气。
她像是被烙铁烫到,爆发出母兽般的癫狂,整个人不管不顾地扑出去,猛地张开双臂,用自己瘦削的身体死死挡在枪口和怪物之间。
她抖得像狂风中的落叶,眼泪混着泥灰在脸上冲出肮脏的沟壑,眼神彻底崩溃,只剩下一种近乎疯狂的执拗:“她没死!她只是不舒服!看不出来吗?!她只是病了!别动我的孩子!”
“滚开!”队员厉声呵斥,枪口急躁地微调,试图寻找射击角度。但那女人像是焊死在了那里,用血肉之躯构筑起一道绝望的屏障。
“队长?!”队员不得不看向王强,喉结紧张地滚动了一下。城管局的手册里可从来没写这种情况。
王强的下颌咬得死紧。目光急速掠过那歇斯底里的女人,扫过她身后那不断滴淌粘液、发出非人嘶吼的怪物,再扫过周围那些吓得缩成一团、眼神发直的幸存者。
远处,魔物的咆哮声被这边的动静吸引,正变得越来越清晰。
不能再拖。
任何未知的异常,尤其是这种从内部爆发的腐化,都是最致命的玩意儿。
他的眼神一瞬间硬得像淬过火的钢,没有丝毫犹豫,手臂猛地向下一劈。
“开火!”
命令短促、冰冷,不容置疑。
“不——!”女人发出凄厉到变调的哀嚎,竟试图转身去拥抱那畸形的产物。
砰!砰!砰!
数道刺眼的惨白能量光束几乎同时爆发,撕裂昏红的光线,精准地穿透了女人的身躯,又狠狠凿入她身后那团鼓胀蠕动的血肉。
皮肉快速碳化的嗤嗤声和一股蛋白质烧焦的恶臭瞬间取代了哀嚎。
女人向前扑倒的身体和那魔物扭曲痉挛的躯干几乎叠在一起,在地上剧烈地抽搐了几下,迅速变得焦黑,不再动弹。
凹地里的人群像被滚水泼中,发出一片压抑的惊呼和抽气,恐慌如同实质的潮水般猛地荡开。
然而,噩梦才刚揭开一角。
就在那对母女倒下的地方旁边,一个一直蜷缩着低声呻吟的老头突然身体一僵,猛地挺直了脖子。喉咙里发出“咯咯”的怪响,眼球不正常地向上翻起,只剩下浑浊的眼白。下一秒,他猛地张口。
“呕——!”
同样散发着浓烈酸腐和铁锈腥气的暗黄色粘液,如同溃堤的洪水,从他口中喷涌而出,泼洒在身前的地面上,滋滋地冒着刺鼻的白烟。
他的皮肤和肌肉像被泼了强酸的塑料,迅速软化、塌陷,软塌塌地挂在骨架上......
“又......又一个!”有人失声尖叫,声音劈叉,透出彻底的崩溃。
恐慌如同燎原的野火,越烧越旺!
“怪物!他们都会变成怪物!”
“离远点!离他们远点!”
“救命!别过来!”
人群彻底乱了,求生的本能碾碎了残存的理智。他们尖叫着,推搡着,像被捣了窝的蚂蚁,试图四散逃离这个突然变得比周围魔域更可怕的死亡陷阱。
混乱之中,那种令人作呕的呕吐声和血肉融解的怪异声响,却接二连三地从不同方向炸响。
一个闷头往外冲的中年男人突然踉跄倒地,双手死死掐着自己的脖子,青筋暴起,剧烈干呕;一对互相搀扶着的年轻情侣,女孩猛地甩开男友的手,跪倒在地,背部可怕地弓起,发出痛苦的呜咽,随即开始喷射般的呕吐;甚至一个站在外围警戒的城管队员,突然丢下了枪,双手死死捂住腹部,身体弯折,发出压抑的、痛苦的闷哼,脸色瞬间灰败下去......
异变如同最恐怖的瘟疫,在极度恐惧和绝望的滋养下,悄无声息地蔓延、爆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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