凹地里死寂无声,人群如同被无形的手扼住咽喉,连呼吸都压抑着。
王强和他手下的队员分散在边缘,手中的异能枪低垂着,但手指始终扣在激发位上,眼神像鹰一样扫视着周围的废墟和高低错落的阴影。
远处魔物的嘶吼始终未断,时而模糊遥远,时而近如隔墙,听得人脊背发凉。
洛川小心翼翼地将背上昏睡的洛汐放下,把自己那件还算完整的外衣铺在一块稍微平整的水泥块上,轻轻把她放上去。
他蹲在旁边,手指拂开妹妹额前被汗水和灰尘黏住的发丝。她的呼吸很轻,但还算平稳。
拾柒说得对,在魔域里面,恐惧会招来魔物。不如就让她睡吧。睡着,总比清醒着面对这片地狱要好。
他环视四周。
凹地里挤了四五十人,大多是这一带的居民,有的互相倚靠,有的独自蜷缩,每个人脸上都蒙着绝望与恐惧。
尽管王强用最极端的手段暂时压住了骚动,但那种战栗是藏不住的——它从颤抖的指尖、急促的喘息、慌乱游移的眼神中一丝丝泄漏出来。
洛川皱紧眉头。
这样下去不行。
恐惧就像血腥味,迟早会飘散出去,把那些可怕的东西引来。
而且天上还不时有建筑碎块砸落,每次远处传来沉重的撞击声,地面都会随之一颤,引起一阵压抑的惊呼。
“喂,小子。”一道低沉沙哑的声音几乎贴着他耳根响起。
洛川一个激灵,骤然转头,发现拾柒不知何时将脑袋凑近了过来。
银白色的毛发沾满灰土,显得黯淡无光,那双幽蓝的竖瞳里的火焰也微弱得可怜,但其中的神色却异常凝重。
“你有没有察觉到什么不对劲?”拾柒压低声线,喉间滚着野兽般的警觉。
洛川一怔,目光又一次扫过凹地。远处魔物吼叫不断,却无一逼近。
“确实......有点太反常了。之前两次,哪怕是三年前,误入魔域几乎立刻就会遭到攻击,魔物像是闻到血腥的苍蝇。可现在,除了叫声,什么也没有。”
他低声回应,“不过......这样也好,至少暂时安全。”
“安全?”拾柒鼻腔喷出一股带着硫磺味的热气,毫不掩饰讥诮,“别做梦了。就算我们运气好到爆棚,掉下来的楼房正好把这附近的魔物都砸成了肉泥。可你看这些人。”
他脑袋极轻微地转向人群,“恐惧是藏不住的,还在源源不断地往外冒。按常理,其他地方的怪物早该像闻到腐肉的鬣狗一样围过来了。但现在呢?只有声音,不见影子。这正常吗?”
洛川心头一沉。
拾柒的话剥开了那层侥幸,露出了底下令人不安的真相。
魔域里从没有安全区。
就在这时,凹地中央一阵轻微的骚动打断了他的思绪。
一对母女坐在离洛川不远的地方。母亲三十多岁模样,脸上泪痕与污浊交错,始终紧紧搂着怀中的女孩。
女孩约七八岁,之前似乎就昏昏沉沉的,小脸埋在母亲胸前,面色泛着不自然的青灰。
女人之前为女儿擦汗时,指尖曾触到一粒在皮下微微蠕动的硬点,当时只以为是沾了沙粒,此刻想来却让她心头莫名发慌。
“妞妞?妞妞?跟妈妈说句话,别吓妈妈......”女人的声音带着哭腔,压抑着不敢太大声。
女孩没有任何回应,身体软软地靠着母亲。
女人越来越慌,抬头四顾,目光扫过持枪的队员,仿佛下定决心。
她小心翼翼地把女儿平放在地上,摸了摸她的额头,然后踉跄着站起来,朝着最近的一个队员快步走去。
“大哥!求求你,看看我女儿吧!她一直昏着,叫不醒......是不是伤到哪了?求你们了......你们有没有懂医的......”她声音发颤,伸手想去拉那个队员的胳膊。
那名队员皱着眉后退半步,躲开了她的手,枪口下意识地抬了抬,低声道:“退回去!原地待着!”
“我就求你们看一眼!一眼就好!”女人不肯放弃,声调扬起,引得附近几个人都看了过来。
就在这时——
“呕......哇......”
一阵撕心裂肺的干呕声猛地从女孩方向传来。
所有人瞬间转头。
只见平躺在地的女孩身体剧烈痉挛,脑袋歪向一侧,口中不受控制地涌出大股散发着酸腐与铁锈血腥气的粘稠暗黄浊液,其中混杂着难以辨认的碎块。
那股浓烈的酸腐恶臭迅速弥漫开来,与魔域空气中固有的硫磺焦糊味格格不入。
“妞妞!”女人惊叫一声,发疯似的扑向女儿,伸手想将她抱回来——可她的指尖刚触到女儿正在融化的手臂,就被那具有强烈腐蚀性的粘液灼得刺痛,动作猛地僵在半途。
女孩的呕吐并未停止,反而越发剧烈。
她裸露在外的皮肤正肉眼可见地失去光泽,迅速灰败、松弛、融化——如同高温下的蜡像,皮肉软塌塌地向下淌落,逐渐露出底下颜色深暗、近乎发黑的骨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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