轿车驶入南曜区,窗外的景象与北城的肃穆截然不同。阳光泼洒在崭新的玻璃幕墙上,反射出跃动的光斑。
街道宽阔,绿植葱郁,透着股精心打理过的活力。但这股活力,反而衬得车内死寂的沉默更加沉重。
洛川瘫靠在后座,眼皮半阖,目光没有焦点地落在窗外。身体的疲惫深入骨髓,连转动一下眼珠都觉得耗费力气。
左肩胛下的空洞感持续散发着隐痛,提醒着他不久前的经历,但他已无力去深究这份痛苦。
右侧的洛汐几乎整个人都蜷缩在他怀里,小脸深深埋在他胸口,细微的颤抖透过薄薄的衣料传递过来。
她不是在睡觉,只是被巨大的不安笼罩,像受惊的幼兽寻求唯一庇护所的温暖。
夜溪则安静地靠在另一侧的车窗上,双眸紧闭,长而密的睫毛在苍白的脸上投下浅淡的阴影。
她早早便陷入了浅眠,唯有微蹙的眉头透露出一丝身体的不适。但左手却仍无意识地搭在洛川的衣角上,仿佛那是她在昏沉中唯一确认的安全索。
叶辰透过后视镜,视线在后座三个年轻人身上短暂停留。洛川的麻木,洛汐的惊惧,夜溪的昏沉。他微不可察地蹙了下眉,随即恢复平静,对驾驶座的姜叔低语:“快到了。爷爷那边......”
姜叔沉稳地操控着方向盘,接口道:“老先生那边早已准备妥当。自从接到您的消息,他就一直盼着,怕是连片刻都没安稳坐住过。”
车子最终滑入一条被高大梧桐树遮蔽的静谧街道,停在一栋带着独立小院的灰白色调别墅前。
姜叔利落下车,拉开了后座车门。
叶辰回头,声音打破了凝滞的空气:“我们到了,下车吧。”
洛川动了动僵硬的脖颈,轻轻拍了拍怀里的洛汐。
洛汐抬起头,大眼睛里盛满了惶恐,小手死死揪住哥哥的衣服,不肯松开。
另一侧,夜溪也被这停顿惊醒,羽睫轻颤,缓缓睁开眼,冰蓝色的眼眸里还带着初醒的迷蒙和水汽,她下意识地收紧了抓着洛川衣角的手指。
洛川几乎是半抱半扶地将洛汐带下车,脚踩在坚实的地面上,却感觉一阵虚浮。
夜溪也跟着他,动作略显迟缓地下了车,站定后,轻轻晃了晃头,似乎想驱散晕车带来的残留眩晕,本能地朝洛川身边贴了贴。
就在这时,别墅那扇深色的木门,“吱呀”一声,从里面被猛地推开,速度快得显露出推门人的急切。
一位老者出现在门廊的光影里。
他穿着一身舒适的深灰色棉麻衣衫,身形清瘦,背脊却挺得笔直,像一棵历经风雨的老松。
满头银发梳理得整整齐齐,面容上刻满了岁月的沟壑,但那双眼睛,锐利中透着无法掩饰的激动与温情,此刻正紧紧地扫过刚刚下车的几个年轻人,最终,牢牢钉在了洛川和他身后那小小的身影上。
洛川的目光带着初来乍到的警惕,快速掠过老者。
陌生......南明城的陌生长辈?
等等!
这张脸......
嗡——!!!
像是一道惊雷在脑海中炸开!洛川全身的血液仿佛瞬间逆流,又在下一秒冻结成冰!
他瞳孔猛缩到极致,呼吸彻底停滞,整个人僵在原地,如同被无形的冰封定格。
Σ(っ°Д°;)っ
是他?!
不可能!
绝对不可能!!!
记忆的闸门被狂暴冲开!
六年前,庄严肃穆的灵堂,低沉哀乐,漫天白幡,母亲悲痛欲绝的哭泣,还有那具静静躺在鲜花丛中,穿着黑色寿衣,面容熟悉却冰冷僵硬、再无生息的遗体——叶家前任掌权人,他的外公,叶博衍!
那年他亲眼看着棺木合拢,亲眼看着它沉入黑暗的墓穴,亲眼看着黄土掩埋。
那是死亡的终结,是永别的象征。
那一年,他十岁,那份第一次失去至亲的痛,清晰得如同昨日。
那现在......站在门廊下,呼吸着,用那种他记忆中一模一样的眼神注视着他们的......是什么?!是幻觉?还是......?!不会是鬼吧?!(?Д?)ノ
“外......外......外......外......外公?” 他终于从牙缝里挤出了这个破碎的音节,声音抖得不成样子。
脸色惨白得没有一丝血色,冷汗涔涔而下,瞬间湿透了内里的衣衫。
完全是下意识的自我保护,他猛地向后踉跄一步,双臂极力张开,将身后同样看到叶博衍后吓得浑身剧烈一颤的洛汐,严丝合缝地藏在自己背后。
夜溪也被他这突如其来的剧烈动作带得身子一歪,冰蓝色的眼眸里掠过一丝警惕,虽然不明所以,但身体已经自动进入了防备状态,视线紧紧锁定了门廊下的老者。
叶辰将洛川这过度激烈的反应尽收眼底,脸上并无波澜,似乎早有预料。
他上前一步,姿态恭敬地对着门廊下的老者微微躬身:“爷爷,人我都给您平安接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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