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瞻修仙那些年 第121章 我的本家小老弟

玄渊心中暗叹。李世民这位“天可汗”，此刻承受的压力，恐怕比修仙者面对天劫时也不遑多让。他虽已超脱凡俗，但生于斯长于斯，这大唐的兴衰，依旧牵动着他的心弦。朔方城下，他看到了将士的血勇；定周城头，他感受到了百姓的坚韧；乾元观中，他体味到了那份炽热的“人味儿”。这方土地，这些人，值得一个更好的未来。

殿内的争吵声渐渐低了下去，并非达成共识，而是双方都已口干舌燥，筋疲力尽。窗外的天色彻底暗沉下来，殿内侍立的太监们悄无声息地移动，将一盏盏精致的宫灯点亮。柔和的光晕驱散了殿角的阴影，却驱不散弥漫在空气中的凝重与疲惫。

李世民终于放下手中久久未动的朱笔，揉了揉发胀的太阳穴，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沙哑：“今日……到此为止吧。诸卿所言，朕已尽知。容朕再思。明日再议。”

“臣等告退。”几位重臣如蒙大赦，又带着不甘，躬身行礼，鱼贯退出大殿。沉重的殿门缓缓合拢，隔绝了外界的喧嚣，也隔绝了方才的剑拔弩张。

偌大的太极殿内，一时只剩下李世民、玄渊，以及侍立在角落阴影里的张阿难。

李世民长长地吁了一口气，仿佛卸下了千斤重担。他从御案后站起身，明黄色的常服在宫灯下显得有几分单薄。他并未招呼玄渊，只是自顾自地踱步，走向殿外。玄渊会意，放下膝上早已凉透的茶盏，起身，无声地跟了上去。

张阿难如同影子般，隔着数丈距离，亦步亦趋。

穿过幽深的回廊，绕过几处殿阁，眼前豁然开朗。一片精心打理的花园呈现眼前，正是御苑。虽是夜晚，但宫灯沿着碎石小径蜿蜒点缀，映照出奇石嶙峋，花木扶疏。晚风送来阵阵草木清香与泥土的芬芳，沁人心脾。远处太液池波光粼粼，倒映着满天星斗与宫阙灯火，静谧而幽美。

李世民在一株开得正盛的牡丹旁停下脚步。那牡丹花大如盘，色泽深紫，在灯下泛着丝绒般的光泽，雍容华贵。他负手而立，仰头望着星空，沉默片刻，才缓缓开口，声音带着一丝疲惫，却也有几分难得的轻松：

“我的本家小老弟，”他侧过头，看向身旁的玄渊，嘴角勾起一抹笑意，“现在，可是要喊你玄渊道长了。”

月光与灯光交织，映照着李世民棱角分明的侧脸。这位年轻的帝王，眉宇间带着挥之不去的倦意，眼神却依旧锐利如鹰，深处藏着不易察觉的审视与……一丝试探。

玄渊神色平静，月白道袍在夜风中微微拂动，衬得他身形愈发挺拔出尘。他迎上李世民的目光，声音清朗平和，不带丝毫烟火气：“陛下，喊我李未也罢，玄渊也罢，我始终姓李。大唐，是我的家。”

“哈哈！”李世民闻言，畅快地大笑起来，笑声在静谧的御苑中回荡，惊起了栖息在树梢的几只夜鸟。他眉宇间的疲态似乎被这笑声冲淡了几分，眼神中的审视也化作了真切的暖意。他深知修为越高，心性往往越趋淡漠，超然物外，视凡俗如尘埃。玄渊这句“大唐是我的家”，分量极重！这不仅表明了他对故土的眷恋，更是一种明确的立场表态——他并未因踏入仙途而斩断尘缘，依旧将自己视为大唐的一份子！这无疑给李世民吃了一颗定心丸。

他心中飞快盘算：这位“玄渊道长”，如今可是大唐不可或缺的“财神爷”！渭、洛、泾三川漕运畅通，如同给大唐这架庞大的机器注入了源源不断的润滑剂。沿线州府肉眼可见地富庶起来，商税激增，国库压力大减。自己内库的进项也水涨船高，再不用像登基之初那般捉襟见肘，连赏赐功臣都要精打细算。更关键的是，玄渊手中那支名为“锋矢破阵”的神秘力量，其强悍的战力与高效的执行力，在平定朔方、清除梁师都余孽等行动中，展现得淋漓尽致！简直是国之利器！若玄渊真的变得无情无性，撒手不管，那大唐的财政立刻就得勒紧裤腰带，自己这皇帝也得跟着紧巴巴过日子，更别提支撑对外用兵的雄心壮志了！

“好！好一个‘大唐是我的家’！”李世民拍了拍玄渊的肩膀，力道不轻，带着武将特有的豪爽，“有你这句话，朕心甚慰！”

他顿了顿，收敛了笑容，目光投向幽暗的北方天际，声音低沉了几分：“刚才殿内你也听到了。文臣们要休养生息，固本培元。武将们要乘胜追击，犁庭扫穴，永绝突厥之患。朕……难以决断。玄渊，你如今眼界不同，修为通玄，朕想听听你的意思。这国策，该如何定？”

玄渊眼帘微垂，长长的睫毛在眼下投下一小片阴影。他沉默片刻，才缓缓开口，声音依旧平静无波：“陛下，关于时局，关于朝政，我已是方外之人。陛下之问，不便多言。”

李世民脸上的笑容微微一僵，眉头不易察觉地蹙起。他转过身，正对着玄渊，目光灼灼：“怎么？刚说大唐是你家，家里的事儿你就不问不管了是吧？”语气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愠怒和……被拒绝的失落。

玄渊抬起头，目光清澈，直视李世民，不疾不徐地开口：

“陛下，朔方城，我帮陛下平事儿了吧？”

李世民：“……”

“陛下，您与突厥签盟约哭府亏空，我是鼎力相助了吧？”

李世民：“……”

“陛下，三川沿线明显富庶起来，总是有原因的吧？”

李世民：“……”

“陛下，这一年平了多少地方势力，不方便出手的，您借用我精舍锋矢小组斩首了多少，我可是哪一次都同意的吧？”

玄渊每说一句，李世民的脸色就微妙一分。从最初的错愕，到被点破心思的尴尬，再到一丝被“算账”的无奈。朔方城破，梁师都授首，思摩伏诛，北疆震动，这其中玄渊及其麾下力量起到了何等关键的作用，李世民心知肚明。渭水之盟后国库空虚，是玄渊通过漕运和精舍的商业网络，迅速调集物资，稳定了局面。三川漕运带来的财富，更是支撑了大唐财政的半壁江山！至于那些盘踞地方、阳奉阴违的豪强、与突厥暗通款曲的边将，有多少是在月黑风高之夜，被那支神出鬼没、下手狠辣的“锋矢”小组悄无声息地抹去，扫清了朝廷大军推进的障碍？这些，都是无法摆在明面上的功劳，却又是实实在在的定鼎之功！

玄渊正要说出第五句，李世民猛地抬手，做了个“打住”的手势，脸上露出一副“怕了你了”的表情，连声道：“好了好了！我的小道长！打住！打住！是朕失言！是朕失言！不聊这个了，不聊这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