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心晶体的光柱穿透宇宙穹顶的瞬间,王一的意识突然被抽离身体。他发现自己悬浮在一片介于真实与虚幻之间的空间里,脚下是流动的记忆光河,头顶是旋转的时间星轨。无数张面孔在光河中沉浮:有织网者孩童第一次锻造出会唱歌的金属片时的笑脸,有映刻者老人临终前将最后一段记忆封入水晶的安详,有混血族群在星海中搭建临时家园时的欢呼,还有蚀忆者面具下,那张被遗忘的、曾经清澈的脸。
“这是‘集体意识海’。”艾娜的声音从光河深处传来。王一低头望去,艾娜正站在光河中央,她的身体一半是水晶透明的,一半是金沙流动的,显然已经与双心晶体产生了深度融合。“双心共振激活了所有文明的‘根源记忆’,现在它们像潮水般涌入这里,等待被梳理、被接纳。但你看——”
她抬手指向光河的下游,那里漂浮着一团不断膨胀的灰黑色云絮。云絮中传来刺耳的尖啸,每当有记忆光带靠近,就会被它吞噬、扭曲,化作痛苦的嘶吼。王一认出那是虚无之种的能量残留,但与之前不同的是,这团云絮里夹杂着无数细碎的金色光点——那是被污染的“美好记忆”。
“虚无之种不是‘净化机制’,是‘记忆过敏症’。”艾娜的水晶手臂轻抚过光河表面,激起一圈涟漪,“当织网中的痛苦记忆与美好记忆比例失衡时,就会引发这种‘自我攻击’。就像人的免疫系统会错误地攻击健康细胞,织网也在试图清除那些‘过于强烈’的记忆——因为它无法理解,为什么幸福与痛苦能在同一个意识里共存。”
光河突然剧烈翻涌,灰黑色云絮中伸出无数条触须,卷住了上游飘来的一串记忆光带。那是王一童年时与母亲在金属秋千上的画面:夕阳将两人的影子拉得很长,母亲的手指划过他的头发,轻声说“记住此刻的温度,它会成为你未来的铠甲”。触须缠绕光带的瞬间,温暖的金色突然变成了冰冷的灰黑,画面里的母亲突然消失,只留下空荡荡的秋千在风中摇晃。
“它在篡改记忆的‘情感底色’。”王一的拳头攥得发白,双生水晶在掌心发烫,“把温暖变成失落,把希望变成绝望——这才是它最可怕的地方,不是删除记忆,是让记忆变成伤人的武器。”
艾娜的金沙手臂突然化作一道光网,将被污染的记忆光带从触须中夺回。光网中浮现出无数细小的星语符号,那些符号像清洁剂般渗入灰黑色光带,缓慢地将其还原成金色。“但被篡改的记忆依然保留着原初的‘情感频率’。”她的声音带着一丝疲惫,水晶脸上渗出细小的裂痕,“就像被揉皱的纸,抚平后依然能看清上面的字。我们需要找到所有被污染的记忆,用‘原初情感’重新校准它们——这需要所有人的‘核心记忆’作为锚点。”
远处的水晶穹顶传来一阵骚动。王一透过意识海的边界望去,只见穹顶外的各族飞船突然分成了两派:一派飞船的能量光带与双心晶体保持共振,另一派则在船体周围浮现出灰黑色的光晕,显然受到了虚无云絮的影响。其中一艘织网者的金属舰突然调转炮口,对准了旁边的映刻者水晶船,炮口的光流中夹杂着扭曲的记忆碎片——那是织网者与映刻者在百年前的一场战争记忆,此刻被虚无能量放大了百倍。
“它们在挑拨‘记忆仇恨’。”凯尔的声音突然在意识海响起。王一转头,看到凯尔的意识体正站在光河岸边,他的金属身体上布满了裂纹,显然在现实中正承受着巨大的压力,“蚀忆者的残余势力在利用虚无云絮,唤醒各族历史上的冲突记忆。如果我们不能阻止,刚刚形成的联盟会在几分钟内瓦解,甚至引发新的战争。”
光河上游突然漂来一段巨大的记忆光带,光带中浮现出织网者与映刻者的第一次相遇:织网者的金属部落正在被星虫袭击,映刻者的水晶族突然出现,用记忆光网驱散了星虫。两个族群的首领在陨石上握手时,金属与水晶碰撞产生的第一缕火花,化作了记忆织网的第一根丝线。这段光带靠近虚无云絮时,云絮突然退缩了半分,灰黑色的触须在光带前剧烈颤抖,像是在恐惧某种东西。
“那是‘和解的记忆’。”小雅的意识体抱着星语竖琴,从光带中走出。她的琴弦上缠绕着金色的光丝,每根光丝都连接着一段不同文明的“第一次善意”:人类宇航员与织网者交换食物的瞬间,映刻者帮混血族群修复记忆水晶的画面,甚至还有蚀忆者中,某个成员偷偷放走被俘孩童的背影。“虚无云絮害怕这些记忆——因为‘和解’证明,冲突不是必然的结局,仇恨可以被化解。”
她拨动琴弦,那些“和解记忆”突然化作无数金色的音符,音符在光河中组成一道屏障,暂时阻挡了虚无云絮的扩张。但屏障的边缘很快开始闪烁,有几段音符正在褪色——那是被持有者自己遗忘的和解瞬间,比如某个织网者战士,早已不记得自己曾救过映刻者的孩子;某个映刻者长老,刻意抹去了自己年轻时与织网者工匠的友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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