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解者号的能量帆在记忆枢纽的金光中缓缓收起时,王一指尖的双生水晶突然泛起一阵细碎的震颤。这种震颤不同于以往任何一次能量共鸣——像是有根无形的针,正沿着水晶内部的记忆纹路轻轻穿刺。他低头看向水晶表面,那些原本流畅如星河的光轨里,竟浮现出几缕极细的灰线,如同被蛛网缠住的尘埃。
“水晶在排斥什么。”陈墨的声波检测仪突然发出低频嗡鸣,屏幕上的三维频谱图里,核心水晶释放的能量场边缘,正有一片不规则的暗区在缓慢蠕动。暗区的频率既不属于记忆织网的原生波段,也不同于意识聚合体残留的灰黑色波纹,而是带着一种近乎“死寂”的空白——就像乐谱上被硬生生挖去的小节,连 silence(静默)的符号都未曾留下。
小雅的星语竖琴此时正悬浮在枢纽中央的水晶台上,琴身投射的全息星图里,记忆织网的金光脉络间,突然裂开一道发丝般的缝隙。缝隙中没有黑暗,也没有光芒,只有绝对的虚无,仿佛宇宙诞生前的混沌状态。竖琴的弦突然绷直,发出一声类似玻璃碎裂的清响,琴身浮现的星图瞬间紊乱,那些代表新生记忆的光点像受惊的鱼群般四散奔逃。
“是时间的褶皱。”艾娜捧着修复过半的记忆水晶书,书页上刚刚凝结的新文字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褪色。她指着书页边缘一道若隐若现的波纹,“这种痕迹在核心区的古老文献里见过记载——当记忆的流速超过时间的承载极限,织网就会像被过度拉伸的布料,出现无法修复的纤维断裂。刚才我们在聚合体战场创造的‘记忆裂变’,可能打破了某种平衡。”
安的记忆水晶吊坠突然从领口滑落,坠子接触到枢纽地面的瞬间,地面由水晶与金属混合而成的地砖竟泛起涟漪。涟漪中浮现出无数重叠的画面:有的是记忆难民们正在庆祝重建的笑脸,有的是他们此刻站在枢纽中的身影,还有的是几十年后记忆之树枯萎的景象——三种画面以每秒数十次的频率交替闪现,像一盘卡壳的录像带。
“它在同时播放过去、现在和未来。”凯尔的金属手掌按在地砖上,试图用自身的共振频率稳定涟漪,却发现手掌接触的地方正在变得透明。透过透明的地砖,他看到了下方的景象:记忆枢纽的地基并非实体,而是由无数根记忆光丝缠绕而成的“时间锚”,每根光丝上都标注着具体的时间坐标——而此刻,有近百根光丝正在无声地崩断。
王一突然想起意识聚合体消散前化作的那只透明蝴蝶。当时它翅膀上“谢谢”两个字的笔画,似乎比正常的星通用语多了一撇,像是个未完成的符号。他将双生水晶贴近枢纽中央的核心水晶,两种水晶的光流交汇之处,突然投射出一段模糊的影像:那是在意识聚合体的记忆中枢深处,除了被吞噬的意识茧,还漂浮着一团更小的、纯黑色的球体。球体表面没有任何记忆纹路,却在缓慢地吞噬周围的光粒,就像一块投入墨池的海绵。
“它不是聚合体的一部分。”陈墨将声波检测仪的精度调至最高,屏幕上的频率分析图显示,黑色球体的振动模式与已知的所有存在都不同——它没有“频率”,或者说,它的频率是“零”。“就像声音的反面不是噪音,而是绝对的静音;光的反面不是黑暗,而是能吞噬光的虚无。这东西比虚无之种更纯粹,也更危险。”
小雅的竖琴突然自动弹奏起来,琴音不再是舒缓的共鸣,而是急促的、带着警示意味的颤音。琴身投射的星图上,那道发丝般的缝隙正在扩大,缝隙边缘的金光脉络开始像被点燃的纸卷般卷曲、焦黑。更令人心惊的是,星图上代表各族聚居地的光点,正在以每秒三个的速度熄灭——不是被吞噬,而是像从未存在过一样彻底消失,连对应的记忆记录都从水晶书中蒸发了。
“它们在被‘抹除’。”艾娜的指尖划过水晶书空白的页面,那里原本记录着褶皱带守护者苏醒的记忆。“不是遗忘,是存在本身被否定了。就像有人擦掉了黑板上的字,还顺便烧掉了写过字的粉笔。”她突然按住太阳穴,脸色苍白,“我的头好痛...有段记忆正在消失...是安第一次学会走路时,摔倒在织网者锻造坊的金属地板上,凯尔用金属碎片给她做了只小木马...”
安的吊坠突然炸裂成无数光点,光点在空中重组,化作一段扭曲的影像:画面里的安没有摔倒,而是直接学会了走路;凯尔没有做小木马,而是用金属碎片划伤了安的手掌;艾娜则站在一旁冷笑,手里握着蚀忆者的利爪。影像持续了不到三秒就消散了,但安的眼睛里已蓄满泪水——他能感觉到,那段被扭曲的画面正在取代真实的记忆,就像劣质的染料覆盖了原本的色彩。
“它在改写因果。”王一的双生水晶突然变得滚烫,水晶内部的灰线已经蔓延成网状。“意识聚合体只是扭曲记忆,而这东西在改变‘事件本身’。它不是攻击我们的记忆,是攻击记忆赖以存在的‘时间线’。”他突然想起记忆之树虚影上的新果实,“我们创造的新记忆可能成了它的‘锚点’——就像在结冰的湖面上打了个洞,湖水会顺着洞口涌出来,而它,就在洞口等着我们。”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