潜邸深藏二十年,一朝登极解民悬。
开关互市烽烟靖,薄赋轻徭岁序安。
不事奢华躬节俭,罕兴土木罢烦冤。
六年看似无作为,却为中兴奠厚磐。
在明朝的皇帝圈里,有位老兄特别容易被忽略。他爹是闹腾了四十五年的嘉靖帝,儿子是几十年不上朝的万历帝,夹在中间的他,在位六年就匆匆下线,活像个过渡剧本里的工具人。但你要是真翻史书细看,就会发现这位背景板皇帝,其实干了不少让后人拍大腿的好事。他就是明穆宗朱载坖,一个不爱折腾却擅长拆弹的佛系君主。
朱载坖的出生,本身就带着点尴尬。他是嘉靖帝的第三个儿子,妈是杜康妃。在那个母凭子贵的年代,杜康妃没什么背景,朱载坖自然也成不了父皇的心头肉。更要命的是,嘉靖帝一门心思修道求仙,整天琢磨着怎么长生不老,对这帮儿子根本没多少心思管。
按规矩,太子之位本该轮着来。可他大哥朱载基出生两个月就夭折,二哥朱载壡被立为太子,没几年也病死了。按理说,这下该轮到朱载坖了吧?偏偏嘉靖帝被一个叫陶仲文的道士忽悠,说什么二龙不相见——皇帝是真龙,太子是潜龙,俩龙见了面就倒霉。于是乎,朱载坖明明是事实上的长子,却连太子的名分都捞不着,只能当个裕王,在宫外建了座王府,一住就是二十年。
这二十年,朱载坖过得那叫一个憋屈。父皇对他冷淡得像冰块,连过年过节想见一面都难。朝堂上,严嵩父子当道,这帮人见他没权势,连王府的俸禄都敢克扣。有次朱载坖实在没钱用,只好让人给严嵩送厚礼,才把欠了三年的俸禄要回来。《明史》里没明说他这段日子有多惨,但一句王邸岁供减削,就把其中的辛酸道尽了。
不过塞翁失马,焉知非福。正是这段憋屈的日子,让朱载坖没染上皇室子弟的坏毛病。他天天跟在王府里读书,偶尔出去体察下民情,知道老百姓过日子有多难。身边围着的也不是什么溜须拍马的小人,而是高拱、陈以勤这些后来的名臣。这些人天天跟他念叨民生疾苦、朝政弊端,硬生生把他打造成了一个务实主义者。
嘉靖四十五年,朱厚熜终于修道修成了仙(其实是吃丹药中毒死了)。临终前,他才留下遗诏,让朱载坖继承皇位。当传旨的太监找到裕王府时,朱载坖正在院子里浇花,听完圣旨当场懵了——这幸福来得也太突然了,跟中了五百万彩票似的。
隆庆元年(公元1567年)正月,朱载坖正式登基。刚坐上龙椅,他就干了件让满朝文武惊掉下巴的事——把嘉靖帝时期那些装神弄鬼的道士全给办了。什么王金、陶仲文之流,要么被砍头,要么被流放,宫里的道观拆的拆、改的改,总算把老爹留下的给驱散了。
接着,他又下了道诏书,大意是:我爹在位时,有些政策确实不咋地,让大家受委屈了。凡是因为进言被处分的官员,一律官复原职;以前搞的那些斋醮、营建,全停了;老百姓欠的赋税,实在交不起的就免了。这道诏书一下,朝野上下跟久旱逢甘霖似的,连《明史》都夸他躬行节俭,蠲免逋赋,察罢贪污,吏治为之一新。
但最让人佩服的,是朱载坖的自知之明。他知道自己不是啥雄才大略的主,所以干脆放权给内阁。当时的内阁首辅是徐阶,后来又换成高拱,都是些有真本事的人。朱载坖对他们只有一个要求:你们好好干活,别骗我就行。有次高拱跟他汇报工作,说有个地方官贪污受贿,按律当斩。朱载坖听完就说:该咋办咋办,别问我,我不懂这些。气得高拱直翻白眼,但转头想想,摊上这么个不瞎指挥的皇帝,好像也不是坏事。
不过朱载坖也不是完全不管事。有回宫里要修宫殿,预算报上来一看,得花三十万两银子。他拿着账单算了半天,大手一挥:砍一半,十五万够了。朕看这宫殿挺好,不用大修。户部尚书当时就哭了——多少年没见过这么省钱的皇帝了!
要说朱载坖这辈子干得最漂亮的事,当属隆庆开关。这事还得从嘉靖年间说起,当时东南沿海倭寇闹得厉害,朝廷一着急,就下了道令,不准老百姓出海做生意。结果呢?倭寇没禁住,反而把正经商人逼成了海盗,走私成了公开的秘密。
朱载坖在裕王府时就听说过这事,登基没多久,就跟内阁大臣商量:海禁这政策,是不是不太对?要不试试开个口子?大臣们吵成一团,有人说祖宗之法不能改,有人说开海能增加收入。最后朱载坖拍了板:就这么定了,在福建月港开个特区,让老百姓合法做生意,朝廷收税。
这一开可不得了。月港顿时成了国际大都市,葡萄牙人、西班牙人、日本人都往这跑,丝绸、茶叶、瓷器从这儿运出去,白银哗哗地流进来。据史料记载,仅隆庆五年这一年,月港的关税就收了三万多两银子,到了万历年间,更是涨到了二十万两。《明实录》里说所贸金钱,岁无虑数十万,这可不是小数目,相当于当时明朝全年财政收入的十分之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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