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在帝王家,不恋桑麻。斗鸡走马戏琵琶。
烽火连天犹作乐,谁念民嗟?
权柄付奸邪,国祚倾塌。黄巢兵起乱如麻。
一去长安归未得,空负年华。
咸通十四年七月,长安城里的蝉鸣聒噪得让人烦躁,大明宫的龙椅上,却坐着个满脸稚气的少年。
这年,唐懿宗驾崩,年仅十六岁的李儇踩着父皇的灵柩登基,成了唐朝第二十一位皇帝,史称唐僖宗。
按说十六岁虽不算成年,可往前数,唐太宗十六岁随父起兵,唐玄宗十六岁谋划政变,就算是晚唐的文宗、武宗,这个年纪也已开始操心朝政。可李儇不一样——他的心思全在“玩”上。
《旧唐书·僖宗纪》里白纸黑字写着:“僖宗皇帝童昏,寡昧。”这话翻译过来就是:僖宗这孩子,又幼稚又糊涂。这话没冤枉他,李儇登基前是普王,每天的日常不是读书习礼,而是跟宫里的小太监、禁军侍卫们混在一块儿,玩得昏天黑地。
他最痴迷的是马球。
那时候的马球叫“击鞠”,是皇室贵族最爱玩的运动,可没人像李儇这么疯。他在皇宫里专门修了个马球场,从早到晚泡在里面,骑术练得倒是精湛——据说他能骑着马,在奔跑中用球杖接住抛过来的铜钱,百发百中。
不光自己玩,还拉着大臣们一起赌。有次选拔剑南西川节度使,候选人有三个,李儇不看政绩,不看口碑,直接说:“咱们打场马球,谁赢了谁去当节度使!”这就是历史上荒唐的“击球赌三川”。
《资治通鉴》里记了这事:“上令四人击球赌三川,以敬瑄得第一,即以为西川节度使。”当时的大臣们都看傻了眼,可没人敢反对——一来僖宗年纪小,被身边的宦官哄得团团转;二来唐朝到这时候,早就没了“贞观之治”的底气,皇帝荒唐,大臣们也只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除了马球,李儇还有一堆爱好:斗鸡、斗鹅、玩骰子、听音乐,甚至还会亲手编风筝,编好了就在宫里放,要是风筝线断了飞到宫外,他能让侍卫满城去搜,非要找回来不可。
宫里的小太监们摸准了他的脾气,天天陪着他玩,哄得他眉开眼笑。李儇对这些太监信任得不得了,尤其是一个叫田令孜的宦官。田令孜是僖宗的“阿父”——僖宗小时候,田令孜就陪着他,又会玩又会哄,僖宗登基后,直接把朝政大权都交给了他。
田令孜拿着僖宗的圣旨,在外面胡作非为:任免官员全看贿赂多少,搜刮百姓的钱财中饱私囊,甚至把国库当成自己的小金库,僖宗要花钱玩,他就说“陛下尽管玩,钱的事有臣呢”,转头就去压榨老百姓。
有次僖宗想修个新的马球场,跟田令孜要钱,田令孜二话不说,就下令让长安城里的商户每户交“助修钱”,不交就派兵去抢。商户们哭天抢地,僖宗却在宫里搂着小太监,看着新修的马球场,笑得合不拢嘴。
大臣们看不下去,有人上书劝谏,说:“陛下,现在地方上灾情不断,百姓们连饭都吃不饱,您还是少玩点,多关心关心朝政吧!”僖宗听完,眨巴着眼睛问田令孜:“他们说的是真的?百姓们没饭吃,为什么不吃肉粥呢?”
这话是不是很耳熟?没错,跟当年晋惠帝的“何不食肉糜”如出一辙。可晋惠帝是真傻,僖宗是被宠坏了的糊涂——他生在深宫,长在宦官堆里,根本不知道民间疾苦,以为天下人都跟他一样,每天有玩不完的乐子,吃不完的山珍海味。
这时候的唐朝,早就积重难返:藩镇割据越来越严重,节度使们各自为政;宦官专权到了极点,连皇帝的废立都能操控;加上连年旱灾、水灾,百姓们颗粒无收,只能吃树皮、草根,甚至出现了“人相食”的惨状。
可僖宗不管这些,他还是照样玩。他不知道,一场足以颠覆唐朝的大乱,已经在酝酿之中了。
乾符元年,山东、河南一带闹了大旱灾,地里的庄稼全枯死了,百姓们饿死的饿死,逃荒的逃荒。可地方官不管不顾,照样催缴赋税,还派兵去抓反抗的百姓。
这时候,一个叫黄巢的盐贩子站了出来。
黄巢本来是个读书人,考了几次科举都没中,心里早就对朝廷不满。最后一次科考落榜后,在长安街提笔写下“待到秋来九月八,我花开后百花杀。 冲天香阵透长安,满城尽带黄金甲。”回到家乡,看到百姓们的惨状,他索性拉起一支队伍,喊出了“均平”的口号——就是要把富人的钱财分给穷人,让大家都有饭吃。
这话一喊出来,立马就有几十万百姓投奔他。黄巢的队伍像滚雪球一样越来越大,从山东一路打到河南,再到湖北、江西,所到之处,百姓们纷纷响应,官府的军队根本挡不住。
消息传到长安,僖宗正在宫里跟田令孜玩骰子。田令孜看僖宗玩得正高兴,就把奏折压了下来,说:“不过是些乱民闹事,地方官自己就能解决,陛下不用操心。”僖宗一听,立马放下心来,接着跟太监们赌钱,连问都没多问一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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