街道上的霓虹初上,法租界的夜晚总是带着几分暧昧的繁华,洋车的铜铃在石板路上叮咚作响,混合着咖啡馆飘出的爵士乐,掩盖了暗处汹涌的杀机。苏晓棠站在街角的阴影里,望着“墨竹”消失在人群中的背影,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腰间空了一半的枪套——刚才在咖啡馆突围时,子弹已经用掉了三发,剩下的两发,是她现在唯一的底气。
她没有完全放下警惕。虽然“墨竹”亮出了组织特工的身份,动作间也带着几分训练有素的干练,但从咖啡馆的陷阱到突然出现的接应,这一切太过“及时”,反而像一张精心编织的网,正等着她一步步钻进去。苏晓棠想起老周曾经教过她的话:“谍战场上,最不能信的是‘巧合’,最要防的是‘顺理成章’。”她深吸一口气,将手按在胸口——那里贴身藏着一个小小的黄铜哨子,是津门组织的应急联络信号,不到生死关头,绝不能动用。
就在这时,“墨竹”快步从人群中走了回来,脸上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他压低声音对苏晓棠说:“苏同志,前面街口有两个特高课的便衣在盘查,我们不能走大路了。跟我来,我知道一条近路,能绕到安全屋。”
苏晓棠抬眼望去,果然看到街口处两个穿着黑色短打的男人正拦住一个黄包车夫问话,他们的袖口鼓鼓囊囊,显然藏着家伙。她没有立刻跟上“墨竹”,反而皱起眉问道:“‘墨竹’同志,我还不知道你的具体任务。组织派你来接应我,是老陈同志的安排,还是上海临时指挥部的指令?”
“墨竹”的脚步顿了一下,似乎没料到她会突然发问,他转过身,脸上露出一丝苦笑:“苏同志,现在不是说这些的时候。特高课的人随时可能过来,我们得赶紧走。”他说着,伸手想去拉苏晓棠的胳膊。
苏晓棠下意识地往后退了一步,避开了他的触碰。这个细微的动作让“墨竹”的眼神沉了沉,但很快又恢复了温和:“看来你还是信不过我。也罢,我告诉你,是老陈同志在失联前,通过秘密电台给临时指挥部发了消息,说你手里有重要物资,让我们务必保证你的安全。我是临时指挥部直属的外勤特工,代号‘墨竹’,负责紧急接应任务。”
他的话说得滴水不漏,甚至提到了“秘密电台”和“临时指挥部”这些只有组织内部人才知道的名词,但苏晓棠心里的疑虑反而更重了。老陈是上海组织的负责人,就算要安排接应,也该通过更稳妥的暗号传递信息,而不是让一个陌生特工仅凭口头表述就来对接。她决定再试探一下:“老陈同志有一个习惯,每次发报前都会在电文末尾加一个‘竹’字暗号,代表信息可靠。他给临时指挥部的电报里,也加了这个暗号吗?”
这个问题一出,“墨竹”的脸色瞬间变了,他眼神闪烁了一下,随即强装镇定地说:“苏同志,你这是在故意刁难我。老陈同志的暗号是高级机密,只有指挥部的核心成员才知道,我一个外勤特工,怎么会清楚这些细节?”他的声音提高了几分,带着一丝不耐烦,“如果你再这样犹豫,等特高课的人过来,我们两个都得完蛋!”
苏晓棠心里咯噔一下——她刚才说的“竹”字暗号,其实是假的。这是她临时编出来的试探,目的就是要看“墨竹”的反应。一个真正的组织同志,就算不知道暗号,也会解释自己的权限范围,而不是急于转移话题,甚至露出焦躁。她知道,自己必须尽快脱身,但现在还不能撕破脸——她不知道“墨竹”背后有没有埋伏,硬拼肯定吃亏。
她立刻收起脸上的警惕,露出一副歉意的表情:“对不起,‘墨竹’同志,是我太谨慎了。毕竟经历了咖啡馆的事,心里有点慌。我们快走吧,别被特高课的人发现了。”
“墨竹”见她松了口,脸上重新露出笑容,他点了点头:“没关系,换成是我,也会这样。跟我来,这边走。”他转身朝着旁边一条狭窄的小巷走去,脚步比刚才快了不少,似乎急于把苏晓棠带到某个地方。
苏晓棠紧紧跟在他身后,眼睛却在快速观察着周围的环境。这条小巷很深,两侧是高高的砖墙,墙上爬满了藤蔓,看起来很少有人走动。巷子尽头有一个拐角,拐过去之后是什么地方,根本看不到。苏晓棠心里暗暗盘算:如果“墨竹”真的是卧底,那么拐角后面很可能有埋伏。她必须在拐过去之前,找到脱身的机会。
就在快要走到拐角的时候,苏晓棠突然脚下一滑,身体朝着旁边的墙壁倒去,同时发出一声低呼:“哎呀!”
“墨竹”下意识地回头看她,就在这一瞬间,苏晓棠猛地从腰间拔出勃朗宁手枪,对准了他的胸口,声音冰冷:“‘墨竹’同志,在往前走之前,我想知道,你到底是谁?”
“墨竹”脸上的笑容瞬间僵住,他看着苏晓棠手里的枪,眼神变得阴狠起来:“苏晓棠,你果然不简单。看来,特高课的情报没错,你比我们想象中要警惕得多。”他不再伪装,声音里带着一丝嘲讽,“既然你已经看出来了,那我也没必要再演下去了。我确实不是什么‘墨竹’,我是特高课行动组的佐藤一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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