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终,他还是咬了咬牙:“走!先撤!”
地下室里瞬间安静了下来,只剩下徐云天粗重的呼吸声和外面隐约的枪声。
没过多久,一阵急促的脚步声越发接近。
”呯!“
铁门被一脚踢开,一个高挑的妙龄女子大步流星冲了进来。
”大小姐,你当心些啊!”
后面上气不接下气地苍老声音提醒道。
“黄伯,你别瞎操心我了,李玉那伙人现在应该死得七七八八了,也是活该,谁让他招惹商会。”
女子一袭驼色风衣,长靴踏过碎玻璃“咔啦”作响,马尾在脑后甩出利落弧线。
黄伯拄着拐棍,喘得直不起腰,却还不忘絮叨:“哎哟大小姐,慢点慢点,老骨头要散架喽!”
“散不了。”
女子嗓音清亮,目光扫过满地血痕,最后落在墙角那团模糊人影上,“再慢点,人就真没了。”
徐云天半睁着眼,视野里一片重影,只觉有光靠近,伴着淡淡的百合香水味。
这味道让徐云天精神为之一振,他下意识攥紧掌心的小象木雕,血污把象身染得发黑。
“还能说话吗?”女子蹲下身,风衣下摆扫过他的脸,带着雨水的潮气。
“。。。欣悦”
他嗓子嘶哑得几乎听不见。
“放心,你妻子没事。”
女子抬手,眉梢微挑,“倒是你,再不止血,就真去见阎王了。”
说罢,她解下风衣腰带,利落扎在徐云天臂根,暂时阻断他左臂断腕处伤口鲜血的喷涌。
黄伯这才跟上来,从怀里摸出个小银匣,倒出两粒白色药丸塞进他嘴里。
“含住了后生,帮你补气血的。”
“这就是林副会长说的徐先生吧?果然是个硬骨头,被打成这样还没松口。”
“。。。。”
“黄伯,先别管这些了,赶紧把他抬上车。”
姑娘说着,已经招呼外面的人进来。
几个保镖快步走进地下室,动作轻柔却有力地将徐云天抬上担架。
徐云天趴在担架上,脸颊的剧痛让他忍不住闷哼一声,却还是艰难地开口:“你们。。。。是商会的人?”
黄伯走在担架旁边,轻轻点了点头:“我们是赞比亚华人商会的,林副会长听说你被李玉绑了,立刻让我们带人过来救你。李玉那伙人原本是负责给各华人企业做安全联防的,最后越走越远,居然走私军火和贩毒,已经早就被商会盯上了,这次正好借着救你的机会,顺便把他们这窝给端了。”
姑娘也凑过来,笑着说:“我叫林晓,林正国是我爸。你在安哥拉的名声早就传到赞比亚来了,这次本来就要请你到会上见见面的,没想到跑出李玉这个陈咬金。”
林晓还在絮絮叨叨地说着,徐云天只觉得心慌意乱,连伤口的疼痛都忘了大半。
她所谓的“名声在外”是怎么回事?
难道他们也像李玉一样,知道努尔的秘密?还是连吴欣悦的秘密也知道了?
最糟糕的是,周德龙路上还是迷晕了自己,说明华人商会对自己其实也早有防范。。。
本就伤得不轻的徐云天眼下更是头痛欲裂,才出狼穴又入虎口,但也顾不得这么多了,趁着还清醒,他虚弱地说:“谢谢。。。。谢谢你们。。。。我老婆。。。还在利文斯顿中央医院。。。明天要手术。。。
“你放心,医院那边我们已经打过招呼了。”
林晓拍了拍他的肩膀,语气轻松了些,“董医生是我爸,也是商会的老熟人,已经安排好了最好的手术室和护士,你老婆不会有事的。但你这个样子现在回去只能吓到她,我们会安排你去商会的私人医院治疗。“
”拜托了。。“
说完,徐云天倒头昏了过去,犹如婴儿一般的睡眠。
等他再次醒来时,已经是两天后了。
病房很安静,只有窗外偶尔传来的鸟鸣和仪器轻微的 “滴滴” 声。
他缓缓睁开眼,映入眼帘的是米白色的天花板,旁边输液架上挂着透明的液体,正一滴滴顺着导管流进他手背的静脉里。
左臂残端被重新包扎过,厚厚的纱布从腕部裹到肘部,不像之前被李玉殴打时那样刺痛。
“醒了?”
一个温和的声音从旁边传来,徐云天偏过头,看到穿白大褂的中年男人正坐在床边的椅子上,手里拿着病历本,脸上带着笑意。
男人眉眼间有种熟悉的亲切感,徐云天愣了几秒才反应过来--是董医生。
“董医生。。。” 他嗓子还是哑的,说几个字都费劲。
董医生连忙递过一杯温水,用棉签沾湿了他的嘴唇:“别急着说话,先润润嗓子。你这次伤得不轻,肋骨断了两根,左臂残端的伤口二次撕裂,头面部还有多处软组织挫伤,能醒过来就好。”
徐云天眨了眨眼,视线慢慢聚焦。他想起昏迷前的事:自己秘密的暴露、李玉的殴打、地下室的黑暗、林晓和黄伯的救援,还有吴欣悦要手术的事。
“我老婆。。。” 他急切地问,声音比刚才大了些,“她手术怎么样了?”
董医生笑着点头,语气轻松了不少:“放心,昨天手术很成功。截趾很彻底,没有残留的感染组织,术后恢复得也不错,我们会照顾好她的,你就放心吧。”
听到 “手术成功” 四个字,徐云天悬着的心终于落了地,眼眶发热。
他能想象到吴欣悦躺在手术台上时的害怕,也能猜到她醒来后发现少了两根脚趾时的失落,可他却没能陪在她身边。
“她。。。。知道我受伤了吗?” 徐云天又问,语气里带着些忐忑。
他怕吴欣悦知道他被绑架殴打还差点丢命,会担心得睡不着觉。
“没细说,只说你临时被商会叫去处理急事,不小心摔了一跤,需要休养几天。” 董医生收起病历本,“林晓特意叮嘱的,说等你状态好点再跟她说实话,免得她刚做完手术,情绪波动太大影响恢复。”
徐云天点点头,心里感激林晓考虑得周到。
他靠在枕头上,看着窗外的阳光透过玻璃洒进来,在床单上投下斑驳的光影,忽然觉得有些不真实。
几天前还在生死边缘挣扎,现在却能安稳地躺在病床上,听到吴欣悦平安的消息,像一场跌宕起伏的梦。
“对了,林晓让我给你带个话,等她今天处理完手头的事会来看你。”
董医生又叮嘱了几句注意事项,比如暂时不能大幅度翻身、要按时服用止痛药之类,才起身离开。
病房里安静下来,徐云天盯着输液管里缓缓滴落的液体,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被放在枕边的小象木雕,不知是谁帮他擦干净了上面的血污,木头的纹理在阳光下清晰可见,摸起来温温的,像还带着吴欣悦的体温。
经历了这场历险,小象木雕几乎是某种圣物了,联系着自己跟吴欣悦的圣物。
想起吴欣悦手术成功,他心里的石头落了大半,可新的担忧又冒了出来:商会副主席要见自己究竟是为了什么?
徐云天的那些秘密,哪一个都不能轻易跟外人分享。
如果不说,商会也像李玉一样下毒手怎么办?
李玉甚至多少还有些憨直,他不见徐云天变身为污秽兽就下不了手杀他。
但商会的手段,会不会比李玉还狠?
这些念头像乱麻一样缠在脑子里,让他很是烦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