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州亦无路 第二百六十九章 坎门渡口

龙楚与霍云光试图与长昇令沟通做法器就已经花费了很长时间，龙楚仰头看了眼太阳方位，约摸着快未时了。

“再把幻化之术练练，这个我教不了你的，我也不会！”龙楚打了个哈欠。

“这次回去后得让大哥教教我。”龙楚觉得这变幻皮相的事也挺好玩的，说不定能给自己变得更帅的，虽然目前已经很帅了。

龙楚想到这里自恋摸了把下巴。

霍云乖乖在一旁练习，龙楚则再次跃到树上去补觉了。

……

一个时辰后：

霍云练习完站在龙楚休息的树下扬起脑袋“小～少～主～”

“小～少～主～”一番呼唤没用后，霍云越到旁边的树杈，开始手动唤醒。

“小少主，太阳都快落山了！”

龙楚睡眼惺忪一跃跳到地面，呆呆看着西下之阳“该吃饭了。”

霍云一听“我去找果子吧。”

该说不说霍云找果子的速度快到离谱，龙楚甚至还没反应过来，他便已经将两个绿绿的玩意塞到了龙楚手里。

湖霍云如昨天一般试味道并给出反馈“甜的！”

龙楚蹙眉，看着掌心的绿果叹了口气“都给我吃瘦了！”一边吐槽一边下嘴。

“小少主，我们今天晚上去兑门和坤门附近吗？”霍云记得今天霍风和霍木说他们已经大致掌握了离、巽、震、艮四个方位关于交易的地点，而昨夜他和龙楚也探查过了乾和坎，只剩下兑和坤两个方位了。

龙楚一边嚼着果子一边神游，漫不经心重复今早的那张纸条“坎门亥时，运河码头，货船靠岸，内有暗仓，交易取血！”

“小少主你不是说是恶作剧吗？”霍云一开始还担心呢，但龙楚说是恶作剧他真信了。

“若是真的呢？”龙楚侧身回眸看了眼霍云。

“那……那我们……”霍云下意识又想求对方前去救人，但脑海里似乎也出现了一个成熟点的声音在警告和约束自己“不要逼迫小少主！”

龙楚眼底触动，很显然看出了霍云的想法“想去吗？”

“我……想去看看！”霍云犹犹豫豫压低声音，他真的不想再看到有那么多人无辜送命了。

“好，那就去看看！”龙楚叼住半颗还未吃完的果子，挥手瞬间竹子转变为长剑，这次不用龙楚拎他，他也清楚熟路站在了后方。

“小少主，话说，这个竹子是你的法器吗？”霍云每次都觉得他们挥手间就有武器出现很是厉害，仿佛那些武器都与各自的主人融为一体，带着属于人的聪慧。

龙楚摇头“不是，它就是普通珠子。”

霍云闻言歪头很是不理解“可是小少主以前不是带着坤山嘛，那把剑它都能和你交流的呀，为什么你要将它送给小王爷呢？”霍云清楚记得在寰州时龙楚手持的坤山在对战魁染时也算是神兵利器了，怎么后来他随随便便送人了。

“额……那把剑确实通人性，但它不太听我话，而且……它……”龙楚也不知道，当时鬼迷心窍就被孟承志花言巧语欺骗了？大概更多是那把剑太胆小了，遇到敌人老想躲，他烦它就高价卖给孟承志了，虽然孟承志至今还没有付款。

“反正，不适合我，我遇到的那些家伙也不是靠个通灵性的武器能打败的，强者谁看你花拳绣腿呀！”龙楚想起观邺，他可真是一句废话都懒得说，上来一掌打得他失去了行动力，另一掌直接打碎了自己的内境，那一刻起他真正意识到，自己穷极一生也达不到那些人千分之一的高度，真应了那句“杀你跟碾死一只蚂蚁没有区别”的意义。

“那小少主，你为何不铸一把自己的剑呢，铁比竹子更耐用吧？”霍云每次看到对方扔出的竹子老感觉可以当做储备粮来用，压根不像武器。

“铸那玩意干嘛，反正能打过的拳头也一样，打不过的左手一法宝，右手一灵剑也不见得能打过，何必呢？”龙楚泰然摊手耸肩“我这竹子不也能飞嘛？”

霍云大脑疯狂转动“小少主，你说的对哎，就像你早上说的厉害的是持物者，而非物品。”霍云今天显然听进去了，人生哲理这块都会举一反三了。

龙楚闻言回头看了眼霍云，一边嘴角微微勾起，他觉得霍云变聪明了。

坎门渡口：

亥时将至，运河码头的喧嚣逐渐沉寂下来，渡口仅剩几艘货船停泊在昏暗中，其中一艘中等规模的货船吃水颇深，与其他卸完货物的货船重量明显有所区别。

龙楚轻轻拍了拍霍云肩头，示意他跟着自己慢慢靠近那艘目标货船。

越靠近龙楚越能清晰感受到此船周围似乎有某种阵法，他们甚至都还没有靠近船身，在离它半里之外就能感受到法阵的存在，越近船身，压制更强。

霍云若有所思，感觉这个结界似曾相识，随着手部凝聚灵力靠近，正是他和端木芊被抓去取血时压制妖力的感觉“小少主，这个元彦说叫枯木阵，能压制我们这些自带灵力的种族！”

龙楚叼着一根草茎，学着霍云的样子手上凝聚力量，果然有种相斥的气流在试图吞噬自己“感觉到了！”

龙楚甩了甩手臂“看来那纸条有点意思，也不知道几个守卫？”

“小少主，要不我出去引开他们？”

龙楚闻言面露质疑“你？人家抓的就是你这样的傻妖，这不羊入虎口，有去无回吗？”龙楚丢草茎的动作一顿“对哦，你是妖，他们抓你，那让他们抓你时有去无回不就行了？”龙楚狡黠一笑，视线落到霍云身上“来，把你的鹿角变出来。”

霍云稀里糊涂照做。

龙楚的意识则在内境嘀里哐啷寻找迷药，顺利找到后将药粉递给了霍云“待会出去晃悠，引他们出来抓你，到时看准时间打开药瓶，他们便会被迷晕，届时返回，我趁他们出来时找缺口毁掉阵法，去救被关押的人！”

霍云探手摸了摸自己鹿角“嗯！”说罢就准备做诱饵。

“哎哎哎，等等！”龙楚连忙一把给拽了回来“我给你身上画几道符，那些家伙虽然不会下杀手，但总归伤人，可别受伤了！”

霍云眨眨眼看着对方凌空画出的红色线条在触碰到自己身体的一刹那如烟花般散开消失不见。

“对了，元彦给你的鳞片还带在身上吗？”龙楚突然想起元彦的鳞片还能充当铠甲的。

“带着！”霍云伸手，掌心出现泛着琉璃光斑的鳞甲。

龙楚探手拿过，伴随着红色灵力包裹，推掌间形成羽衣裹在了霍云周身“嗯，这样就行了，双重保护。”龙楚满意点头。

龙楚扬起脑袋目光落在圆月上失了焦点，眉头随呼吸轻轻蹙起，微微抿唇，思考还有什么需要准备的，片刻后，他忽然低头视线落到霍云脸上“来，今晚试一下，变幻容貌，别用你的本尊了，正好检验一番你今日练习成果！”

霍云扬起闪闪发亮的瞳孔，点头之间容貌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幻，一张全然陌生的面容出现。

龙楚抱臂歪嘴一笑“不错，去吧！”龙楚收回搭在他肩上的手，像鼓励第一次准备振翅飞翔的幼鸟一般，满眼期许。

随着霍云消失于他们躲避的货物隐蔽处，龙楚伸手掌心出现一副以红色基调为主的狰狞面具。

龙楚垂眸蹙眉看着它“云帆？”这副面具还是当初在白沙城时云帆送给他的。

虽然云帆的立场已是敌人，但这个面具龙楚一直带着，主要是觉得挺霸气的“正好，今天当鬼！”随着面具掩面，他迅速穿行在傍晚船主们卸下的货物木箱上，静待霍云的调虎离山。

夜把渡口吞进浓黑里，涛声压得极低，只剩江水漫过石阶时，发出几不可闻的“哗啦”声，码头上的旧船都泊在暗影里。

那艘看似普通却已经被龙楚和霍云锁定的大船，帆垂落如僵死的翅膀，唯有一盏渔灯悬在最末艘船的桅杆上，昏黄的光圈缩成一点，勉强照着船板。

就在这时，原本寂静的船舱内部传来推门的“吱嘎”声。

一个穿着半旧青布短褐，领口袖口沾着些芦苇絮似的白绒，眼尾微微上挑地大汉推门而出，踱步到舷栅处做着深呼吸，最惹眼的是他手里那杆旱烟枪，被摩挲得泛着润光，烟锅里的火星明灭时，他微微偏头，含着烟嘴轻吸，吐烟时，一缕青烟顺着嘴角缓缓漫出，风一吹就散成淡雾，飘向江面。

随后跟出来一个身形不算高大，肩背却宽得有些敦实，走路时脚步沉缓，肤色偏深，额角处有几道极淡的褐纹，像老蟾蜍背上的肌理，说话时声音低沉，尾音微微拖长“老鸭，借个火！”

蟾震晃了晃手中的烟杆，走近鸭荣，举着老烟斗凑过去，烟锅对着鸭荣的烟斗，腮帮轻轻一鼓，火星便顺着风滚进自己烟锅，冒起细烟，他眯眼盯着烟锅，待火星燃旺，含着烟嘴轻吸两口，指节敲了敲烟杆道“谢了。”

两人同步呼吸吐圈，鸭荣看了蟾震几眼“你怎么也出来了？”

“该死的巫克不许我在船舱里抽烟！”蟾震烦躁地猛吸了几口。

“没办法，人家正式的门徒，我们雇佣的，地位不一样，要不是赚钱，也不至于走了条死路，现在后悔都来不及了！”鸭荣叹了口气，“老蟾，你听说没，昨晚又有一个分舵被端了，魔族宣使都出现了，当场灭了一个！”

“怎么没听说，好像昨晚死的是个人，唉，也算是鱼死网破了，不死一个也没法拉下水，前几天死的妖，昨夜死的魔，你说谁这么神通广大，给那些分舵找到的？”蟾震蹙眉总感觉不可思议。

鸭荣摇头“谁知道呢，不过昨晚死的人少，比上次南部那边闹出的动静小！”

“是啊，那晚加上被灭掉的那只鼠妖，死了十三个，在兀城也算大案了，你说都这样了，城主那边一点动静都没有，只有宣使来收尸！”蟾震转了半圈，背靠舷栅开始吐槽“你说这个城主是压根不管，还是……城主已经……”蟾震扬起烟斗，放于脖子前，做了个自刎的动作，鸭荣见状瞳孔一震“不要做这种猜测，会死的！”

“不做，不做，我们做这事感觉迟早也会死！”蟾震扬手烟杆敲在舷栅上，带着火星的烟灰散落半空，还未落入江面便消失无影。

“老蟾，你说我们要是逃会怎样，我真怕下一次来的宣使是匡文！”鸭荣痛苦地揉了把脸。

蟾震听闻此话脸僵了又僵，他们一个水鸭，一个蟾蜍，当初化形时被归入了水族籍，也不知道怎么稀里糊涂来的兀城，现在好了，只怕匡文了。

“老鸭，你傻呀，我们不要取人家性命，哪会招来匡文？”蟾震提醒。

鸭荣反应了一会“这倒也是，那咱们有事尽量躲后面，免得误伤了！”鸭荣觉得蟾震说的有理。

两人闲扯着日常，蟾震的视线错过鸭荣，不可置信地揉了揉眼睛。

“咋啦？患眼疾了？都给你说了抽烟不能揉眼！”鸭荣嘀咕。

“不不不，你看那个……那个家伙，是……是……是个鹿妖吧？”蟾震打掉鸭荣关切的手，指向岸上不远处溜达的霍云，主要是对方顶着对张扬无比的鹿角，想不认出对方是鹿妖都不行。

两人目成心许，一拍即合，毕竟送上门的猎物不抓白不抓。

随着脚下快速移动，靠近上岸阶梯时，鸭荣突然停住，后面的蟾震急刹未果，本就一言难尽的脸都撞扁平了“停下干什么？”

“我们辛辛苦苦抓了，功劳不也是巫克他们抢走，与其这样还不如当没看到！”鸭荣回头建议。

不远处躲着偷窥的龙楚探头伸长脖子到达极限了也听不到这两个家伙在船板上嘀咕什么。

“嘶～这两个是太聪明还是太笨了，霍云那么大，那么有诱惑力的一对大角都摆出来了，怎么还停住了？莫非是高手，识破我们的计谋呢？”龙楚恨不得自己也能长个五霸他们的超绝大耳，这样就能几十米开外都能偷听到了“果然，天道一开始在造物这块把优点分光后才造人的吧！”龙楚忍不住吐槽。

霍云悄咪咪回头看了一眼那大船，他们都对视了，自己也快走出那船的范围了“他们怎么不来抓我呀？莫非是嫌我灵力太低微，连我的血都看不上？”霍云无措地看了眼自己的手腕，脚步都不确定要加快还是放慢了。

船上的那两个还在自我攻略，随着四目相对“嗯……不抓了！”

他们果断放弃了霍云这送上门的猎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