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州亦无路 第二百六十一章 霍风＆霍木

虽说龙楚和霍风是两个自恋的极端，但在自己的节奏里认真起来办事效率也算顶级的。

就比如子时已过，龙楚还精神抖擞坐在屋檐上观察着暗中交易“汇气丹”的人，霍云困的手开始手动撑眼皮了，他总算知道龙楚为什么下午躺在石头上呼呼大睡。

龙楚歪头看着还在强撑的霍云，觉得他可真有毅力，愣生生带着困意晃了两个时辰。

龙楚带着心眼子打了个哈欠，霍云仿佛被下了魔咒，脑袋直直跌到了龙楚肩上。

龙楚狡黠一笑自个嘀咕“都说了让你睡了，这不白白浪费了两个时辰睡觉的姿势嘛！”

随着脚下之人交易完成，龙楚指间飞出红色光点，附着在了买药之人的身上，迅速结印，灵力四散，刚才做过标记发出淡淡的红光，有的聚集在一处，有的散落在大街小巷，但都有一个特点，就是掩藏在繁华主街背部鲜少有人涉入的街巷。

“大隐于市，这些家伙可真鬼呀！”龙楚感叹。

……

相比龙楚这边的进度，霍风那边显然更快，他已经将离（正南）、巽（东南）、震（正东）、艮（东北）四处以城门为基点的区域都探查了一遍，随着纸上标记出的黑点，他掌握了至少一半他们交易的地点。

就是这么高强度的地域移动，给霍木都要累升天了“不不不……霍风，你……我要死了！”霍木此时此刻趴在墙上，巨大的妖力消耗让他一时间缓不过来“你简直不是人，哦，不，你简直不是妖，龙楚都没你这么狠，这都寅时了，你竟然一晚上跑了四个方位，我要瘫了！”霍木直直顺着墙根滑了下去“早知道不来外面了，让大哥和霍天来，这太累了……我昨晚吃的晚饭都快吐了！”霍木边喘气边抱怨。

霍风背靠墙壁，身后“生灵无界，生命共栖”八个大字依旧发着淡光，可就在这样的墙脚之下正在有妖族，水族，人族，仙族无依无靠的生灵失踪，当太阳升起，某个未知的角落就会出现一具受虐之后形如枯槁的尸体，在尸体主人等待生的救赎时，唯一会为他们而出现的宣使却只是为了记录他们死亡的节点。

灵力散去，魂归九天，彻底消亡，那些在外界本就被驱逐轻贱之人，本以为进入兀城可达成所求所愿，却还是以籍籍之名死在了这片处处标记着平等的土地上。

霍木看霍风不催他了，索性放松了起来，抬头看着远处屋檐后的天际露白“霍风，快日出了！”

霍风回头，夜色尚未完全退去，但已不再是纯粹的墨色，像在巨大的砚台里兑入了清水，被缓缓地调淡。

微光谨慎地浸润着屋脊，将厚重的夜幕一点一点向上推移。

空气清冽，带着破晓前特有的潮湿与草木的清香。

霍风低头握住腰间简策，愣神了一会，似乎在内心深处完成了一场盛大的博弈，随着他盘腿坐到霍木身侧，这一刻，黑夜与白昼达成了一种精妙而脆弱的平衡，所有色彩与声响都被压缩到了极致，只为等待那第一道金线骤然划破天际，将全新的序章轰然点亮。

霍木歪头看了眼霍风，又将视线移到那红晕的斑驳上。

“霍风，你不讨人厌的时候还挺讨人喜欢的！”霍木冷不丁冒出一句破坏氛围的话。

“你也是！”霍风依旧言语缓缓，平静到让人猜不出他是钝感还是故意的。

霍木撇嘴难得没有还口，他们似乎从未认真看过朝阳升起，是在妖族做妖也好，还是在人族做人也罢，都没有为这一刹那的美而驻足过。

“霍风，等天亮出摊了，我们去吃热包子吧？”霍木抬手戳了戳已然神游的霍风。

“嗯！”

“你吃几个？”

“不知道！”

“你吃三个吧，我吃四个！”

“为什么？”

“你老三我老四嘛～”

“……”

正当霍木与霍风有一搭没一搭即兴对话时，霍木突然皱鼻，霍风起身蹙眉视线突然锁定了某个方位，一把将霍木拽了起来“跟紧我！”

霍风腰间简策凌空铺开，最外侧衔接着竹片的麻绳悄然松开，竹片上的字似乎都有灵魂般朝着霍风警惕的方位追去了。

而霍风在霍木还没反应中已然纵身跃上了屋檐，淡淡的金色晨光中，霍风在瓦片屋檐间迅速穿梭，如一阵阵清风般。

“额……法器？”霍木呆呆看着霍风矫健如飞的身影，突然想起那家伙竟然丢下自己去追了。

“可恶的霍风，我哪有你那么快嘛！”霍木边骂边追“真是烦死了，我是鹿又不是驴，一天光跑了！”

追到某处霍风突然后撤半步遁入暗巷，他仰头浮现一丝困惑“气味似乎不一样了？”

追随而来的霍木谨慎地贴着潮湿砖墙，随着鼻尖轻嗅“好像有血腥味！”

“有点像类似上次关押取血之人的万法门分舵！”霍风还记得上次虽然和余青后来赶到的，但遍地的血腥让他记忆深刻，但今日这个地方的淡了许多。

“那……那……那不就是他们杀妖取血的分舵嘛？”霍木蹙眉，吓得后退一步。

“你在这等我一会！”霍风说完消失不见，独留霍木在原地。

霍木要被对方的速度惊掉眼珠了，难怪龙楚那家伙骂自己菜，还害怕霍风，他以前怎么没发现霍风这么厉害，看来还是因为人族比较安稳，没有这些妖鬼仙魅的，导致他一直以为霍风就比他厉害那么一丢丢呢。

而且霍风也有法器，那卷别在腰上的竹子书看起来八成就是他的法器了“霍风这家伙，有法器还藏着掖着，一没镶金，二没镀银的，送人都没人要呢！”

霍木刚吐槽完霍风已经出现在了他身后，给霍木吓得都快蹦起来了“你能不能发出点声音，吓死我了！”霍木压低声音，朝着对方呲牙咧嘴。

“哦，走吧！”

霍木闻言黑脸，他觉得霍风这家伙别人一说话就自动把耳朵堵起来了，压根不听一点。

小巷狭长潮湿，一脚下去甚至会发出泥泞的“噗呲”声，霍木不耐烦踢腿，妄图将泥巴甩下去“话说，你刚才干嘛去了？”

“探查！”

“那探查到什么了吗？”

“这是万法门的一处分舵，宅子四周布有阵法，西厢地下藏有密室，关押着二十人左右，看守四人！”霍风并没有因为言语而刻意放缓脚步，平稳的步履在泥水中以同样的间隔发出声响。

倒是努力甩泥巴的霍木听完愣住了“二十人？那我们……”霍木下意识想问对方怎么不救他们，可另一层意识却在反问他“事不关己，为何要救？”

霍风回头，不远处的主街传来稀稀落落人声，他唇线始终平直，既无半分笑意牵起唇角，也无分毫愠色蹙起眉峰，仿佛世间所有喧嚣都隔了一层无形的屏障，半点扰不动他眼底的沉静。

霍木喉结蠕动，不知道该说什么，错过视线的瞬间，两人一前一后向光明处移动，明明临近巷口，地面逐渐干爽，可霍木却觉得脚底的泥巴越发沉重，脑海里浮现出霍云在自己怀里哭诉被抓取血的画面，以及反驳自己执意要救那十三人的言语，包括未能救出那十二人的自责懊恼。

“霍风，我们就这样走了，龙楚知道会生气的吧？”霍木看着霍风板正的背影，妄图从别人身上找点理由来和那个本就刻薄只想着自保的自己对抗。

“你在乎他的看法吗？”霍风停了下来，这次不是扭头，而是整个身体转向了霍木。

“我……主要是，你还记得上次吧，元彦，他们两个伤的那么重，救下了元彦，都这样了他们还自责没能救下其他人，霍云要是知道我们……他……会哭的！”

“为什么要告诉他们？”霍风话语一出，给霍木都有点惊住，他一时间大脑思绪轰然炸开，心跳加速让他开始加重呼吸节奏，他竟然有那么一点失望，是霍风不准备救那些人自己失望吗？

他怎么会失望呢？他明明一开始也警告霍云不要管那些人，还满嘴命啊运啊给霍云讲得天花乱坠，怎么到霍风做这种决定自己竟然会觉得霍风冷血，他可真会强加于人啊！

霍风将霍木表情的变化尽收眼底，他突然觉得这几个人族的家伙可真是有种奇怪的能力，竟然能将霍木和自己影响到，龙楚、端木芊、余青、孟承志他们几个还真是……

“想救他们？”霍风微微侧脸盯着霍木，霍木抿嘴不知该说什么，其实他想救，但或许是因为胆小惯了，面对危险还是本能想跑。

“我们……能打得过他们吗？”霍木试探性询问，这是他能做出的最大让步了，如果打不过他就不救了，那些人也怪不到他，不是他不想，是他没那个能力。

霍风突然歪头，紧急表情管理，差点笑了“能打过！”

霍木悬着的心还是死了，他心里暗骂那些人菜，一个个的怎么那么没用被抓了，骂完后又骂万法门丧尽天良，杀人取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