拂晓的微光尚未完全驱散京城的夜色,打更人衙门深处却已弥漫着一股山雨欲来的紧张气息。苏明远连夜撰写的密报,如同投入静潭的巨石,在许七安的值房内激起了滔天波澜。密报中详述的“鬼鼠巷”见闻——地宗妖人以活人炼魂、进行邪恶“月祭”,并与“黑蛟滩”、“月圆之期”紧密关联——字字惊心,句句泣血。许七安阅毕,面色阴沉如水,指节无意识地敲击着紫檀案面,发出沉闷的笃笃声,眼中锐利如鹰隼的光芒闪烁不定。事态之严重,地宗之猖獗,已远超寻常刑案范畴,直指动摇国本、祸乱朝纲的惊天阴谋!他当即下令,调动绝对可靠的心腹精锐,由苏明远全权带队,务必要在子时三刻地宗妖人动手“采集魂粮”之前,以雷霆万钧之势,突袭鬼鼠巷地下酒窖据点,解救无辜百姓,擒杀妖人,截获一切可能存在的物证,并务必撬开活口之嘴,查明“黑蛟滩”与“月圆之期”的详细图谋!
行动计划在极度保密与高效中迅速制定。苏明远凭借昨夜冒险潜入的详细记忆,在值房内铺开大幅宣纸,以工笔细致绘制出鬼鼠巷周边的精确地图,清晰标明了地窖入口、可能存在的暗哨位置、以及对方提及的“密道”出口,甚至根据记忆标注了几处易于设伏或撤退的路径。突击队伍由钱猛、赵虎等特别行动小队核心成员,以及许七安亲自调派的四名修为精湛、经验丰富、擅长合击缉捕与阵法围困的老牌缇骑组成,共计八人。所有人换装深灰色夜行劲装,配备强弓劲弩、破门撞锤、特制禁锢锁链以及数套应对邪术的简易辟邪符箓和解毒丹。许七安亲自检视了队伍,沉声叮嘱:“此行凶险异常,妖人诡诈,务必以雷霆手段击其要害,以解救百姓为先,若遇抵抗,格杀勿论!一切行动,听从苏副使号令!”
然而,就在突击队伍于衙门偏厅内整装待发,检查装备,调整呼吸,准备趁天色未明悄然扑向鬼鼠巷之际,厅外走廊却传来一阵轻微却急促的脚步声与低语声。一名值守的缇骑快步进入,躬身禀报:“大人,苏副使,外面来了一男子,自称是‘鬼鼠巷’幸存百姓,衣衫褴褛,浑身血污,神色惊惶至极,说有惊天密报要亲呈负责税银案的官爷!他言辞恳切,说……说知晓地宗妖人的确切藏身之处和今晚的全部阴谋!”
偏厅内气氛瞬间一凝。众人目光齐刷刷看向许七安与苏明远。钱猛浓眉一拧,赵虎握紧了刀柄,孙毅推了推眼镜,眼神中闪过一丝疑虑。时机如此巧合?他们刚准备行动,便有“幸存者”主动上门送情报?这未免太过蹊跷!
许七安与苏明远对视一眼,眼中皆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锐芒。许七安微微颔首,声音平稳无波:“带他进来。”同时,他以极细微的眼神向苏明远传递了“谨慎查验”的指令。
很快,两名缇骑搀扶(实则暗中控制)着一名男子走了进来。此人面色蜡黄如金纸,身形瘦削如柴,穿着一身破烂不堪、沾满污泥与暗红色血渍的粗布衣,浑身散发着令人作呕的馊臭与血腥混合气味。他一进来便如同失去所有力气般扑倒在地,磕头如捣蒜,额头撞击青砖地面发出沉闷声响,声音嘶哑颤抖,充满了极致恐惧与绝望般的急切:“青天大老爷!救命!救命啊!小的……小的是从‘鬼鼠巷’那吃人魔窟里拼死逃出来的……那帮天杀的地宗妖人……他们……他们今夜子时就要抓我们这些流民乞丐去炼什么‘魂’啊!用活人炼魂!小的亲眼所见,惨不忍睹!小的侥幸挣脱绳索,从死人堆里爬出来,拼死跑出来报信!他们……他们的老巢就在西边那处最大的、门口有半截石狮子的废宅地窖里!领头的个脸上有疤、嗓子沙哑得像破锣的恶鬼!求老爷们快去救人啊!再晚就来不及了!”
他声泪俱下,表情扭曲惊恐,所述地点(西边最大废宅、石狮子)、时间(子时)、人物特征(哑嗓子),甚至那“活人炼魂”的核心罪行,竟与苏明远昨夜冒死探听的情报高度吻合!细节丰富,情感逼真,极具说服力。
钱猛、赵虎等人闻言,脸上顿时露出愤怒与急迫之色,呼吸都粗重了几分,恨不得立刻拔刀冲出去。孙毅镜片后的目光却更加凝重,仔细打量着地上之人。
苏明远心中警铃却疯狂大作!【洞察】技能于无声无息间催至极致,双眸深处淡金微光一闪而逝,如同最精密的仪器般扫描着眼前这名“幸存者”。此人表面看上去毫无破绽,惊慌、虚弱、气味、伤痕都模仿得极像,甚至那瞳孔中的恐惧都栩栩如生。但在他超凡的感知下,细微的异常无所遁形:此人的心跳频率在极度“惊恐”的诉说下,过于平稳有力,节奏均匀,远非一个饱受折磨、虚弱逃窜、濒临崩溃的流民该有的紊乱急促;其呼吸节奏,在磕头间隙与抬头哀嚎时,有着极细微的、符合某种特定吐纳法的深浅变化;其看似无力的手指,在按压地面时,指关节的发力方式隐含练家子的痕迹;最重要的是,尽管他用浓重的血腥和污秽气味极力掩盖,但苏明远还是从其衣领缝隙、散乱的发丝间,捕捉到了一丝极淡、却无比熟悉、阴寒刺骨的能量波动——与地宗身份令牌、“魂砂”以及《阴煞噬魂秘录》上的邪异气息同出一源!虽然被刻意用其他气味混淆,但绝瞒不过他对这类气息的敏锐感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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