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云双剑战枭雄 第8章 洛城迷雾

洛阳城被晨雾轻柔包裹，宛如一幅尚未干透的水墨画。青石板路在晨光熹微中渐次苏醒，车马轱辘声由远及近，打破了清晨的静谧。萧逐月稳稳勒住缰绳，目光投向城门上那两个被朝阳镶上金边的大字——“洛阳”。流风剑的剑鞘在晨光下泛着古朴暗哑的光泽，仿佛在诉说着往昔的峥嵘岁月。

“威远镖局的人已经抢先一步去寻找总镖头的儿子了，我们直接前往福安堂吗？”沈清寒侧过脸庞，碎影剑的剑穗随着马车的颠簸，轻轻扫过她的手背，带来一丝微凉的触感，如同此刻他们即将面对的未知局势。

萧逐月微微点头，袖口下的手腕却猝然泛起一阵青黑。昨夜为处理千丝蛊，他强行催动内力，致使蚀心散的毒性再度抬头。他不着痕迹地按了按脉门，声音低沉：“福安堂既是天影教的据点，必然防备森严。清风，你对洛阳城熟悉吗？”

车厢里探出一颗脑袋，清风正专心捧着一本药草图谱细细翻看，听闻此言，连忙不迭点头：“去年跟随掌门来此采药，知晓几条较为僻静的巷子。福安堂位于西市，周边皆是药铺，人多眼杂，贸然动手恐怕不太容易。”

“先别急着动手。”沈清寒指尖轻轻敲打着车窗，神色凝重，“得先把柳长风的底细摸清楚。听闻他十年前还是江湖上赫赫有名的‘玉面书生’，后来却突然销声匿迹，再度现身时已然成了天影教的分舵主。”

马车缓缓驶入西市，便瞧见街角围聚了一群人。一个身着粗布短打的汉子正挥舞着拳头，大声叫嚷：“福安堂卖的究竟是什么假药！我婆娘吃了他们的药，不仅病情毫无起色，反而上吐下泻！”

药铺门内走出一个账房先生模样的人，鼻梁上架着一副圆框眼镜，他慢条斯理地开口：“这位客官说话可要讲究凭据。我们福安堂的药材皆是上乘品质，或许是你家娘子身子太过虚弱，承受不住补药的药力呢？”

“放你的狗屁！”汉子气得满脸通红，脖子上青筋暴起，“昨天刚抓的参汤，今天就出了事，不是你们的药有问题还能是什么？”

人群中冷不丁有人高喊：“我家老爹也是如此！吃了他们的药就陷入昏迷，至今不醒！”

“我儿子也是啊！”

转眼间，竟有七八个人纷纷应和。账房先生的脸色渐渐变得难看起来。萧逐月与沈清寒对视一眼，正欲上前查看，却见福安堂的侧门缓缓打开，一个身着锦袍的中年人施施然走了出来，正是柳长风。

他脸上堆满了笑容，手里闲适地把玩着那枚骷髅戒指，开口道：“诸位街坊，稍安勿躁。谁家若是有人出了事，尽管随我进堂诊治，药费全免，另外再赔十两银子给大家压压惊，诸位意下如何？”

闹事的汉子们面面相觑，竟没有一人敢出声应答。柳长风的笑容愈发深邃：“怎么，难道信不过我柳某人？”

“我们信！”人群外突然挤进来一个瘦高个，正是威远镖局的镖头，“柳舵主一向仗义疏财，这洛阳城里谁人不知？”他一边说着，一边挤眉弄眼地给众人使眼色，“或许只是误会一场，大家都散了吧。”

人群逐渐散去，那闹事的汉子被两个精壮汉子“搀扶”着往巷子里走去。路过马车时，萧逐月清晰地看到他脖颈上浮现出淡淡的青紫色纹路——赫然是中了蛊毒的迹象。

“是千丝蛊的余毒。”清风悄然掀起车帘一角，声音忍不住发颤，“他们把未处理干净的蛊虫混入药材之中，让吃过药的人变成傀儡。”

沈清寒的指尖瞬间按在了剑柄上，眼神中满是愤怒：“竟敢在光天化日之下做出这等恶行。”

“先别急。”萧逐月伸手按住她的手，“柳长风故意引我们至此，必定设下了圈套。当务之急是先找到总镖头的儿子。”

三人寻了一家客栈暂且歇脚，清风自告奋勇前去打探消息。直至傍晚时分，他才提着一个食盒归来，脸上沾着些许灰尘，药篓里却多了一只信鸽。

“西市的乞丐说，三天前曾见过天影教的人押着一个少年往城北去了。”清风一边说着，一边从食盒里拿出三个菜团子，“城北有一处废弃的火药库，乃是前明时期遗留下来的，据说时常闹鬼，平日里无人敢靠近。”

信鸽的脚上绑着一张字条，正是威远总镖头的笔迹：“柳长风已然知晓你们的身份，火药库设有陷阱，切勿前来。”

“他倒还有几分良心。”沈清寒将字条凑到烛火上点燃，字条瞬间化作灰烬，“可惜还是晚了一步。”

萧逐月望向窗外渐渐暗沉的天色，神色坚定：“越是危险的地方，越有可能隐藏着真相。清风，你留在此处，倘若我们三更时分仍未归来，就立刻前往知府衙门报信。”

“我要跟你们一起去！”清风急忙说道，眼神中满是急切，“我认识能够解蛊的草药，说不定关键时刻能帮上忙。”说着，他从药篓里翻找出一个小瓷瓶，“这是掌门炼制的‘破蛊丹’，能够解百种蛊毒。”

沈清寒看着他泛红的眼眶，心中一暖，伸手轻轻揉了揉他的头发：“也好，路上一切小心。”

城北的火药库弥漫着一股阴森的气息，断墙残垣之上爬满了枯藤，宛如岁月伸出的斑驳触手。月光透过破败的窗户洒下，在地上投下仿若鬼影般的阴影。空气中混合着硫磺与霉味，隐隐还能嗅到一丝淡淡的血腥气。

“有人来过这里。”萧逐月俯身拨开地上的脚印，仔细查看，“而且不止一波人。”

沈清寒突然停下脚步，碎影剑斜指向地面，神色警惕：“小心脚下。”

月光映照下，地面的石板上刻满了细密的纹路，组成一个巨大的阵法。清风蹲下身子，指尖轻轻拂过纹路里的黑灰，面色凝重：“这是蚀骨阵。以活人血混合墨汁绘制而成，一旦踏入，便会被阴寒之气侵蚀经脉。”

“天影教果然擅长这些阴邪的伎俩。”萧逐月说着，剑尖轻轻挑起一块碎石，朝着阵中轻轻掷去。碎石落地的瞬间，地面陡然窜出绿火，将碎石烧得噼啪作响。

“从左边绕过去。”清风指着墙角，“那里的石板是后来补上的，并未刻上阵法。”

三人小心翼翼地贴着墙根穿过庭院，来到库房门口。门虚掩着，里面传来锁链拖动的声响。萧逐月轻轻推开门，只见总镖头的儿子被铁链锁在柱子上，嘴里塞着布团，看到他们时，拼命挣扎起来。

“别出声。”沈清寒轻声说道，上前解开他的锁链。刚要取下他嘴里的布团，少年却突然瞪大了眼睛，看向她的身后。

萧逐月瞬间转身，流风剑已然横在身前。三枚毒针擦着剑鞘飞过，“噗噗噗”三声，钉在了对面的木架上，针尖泛着乌光，一看便知淬有剧毒。

柳长风从阴影中缓缓走出，一边鼓掌一边笑道：“风云双剑果然名不虚传，这点小把戏终究还是没能瞒过你们。”他的身后跟着八个黑衣人，每人手中都提着一个陶罐。

“放了他。”萧逐月将剑尖指向少年，目光如炬。

“放了他？”柳长风仿佛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你们以为救走他，就能破坏教主的大计？不妨告诉你们，洛阳城里已有三百人中了千丝蛊，只要我一声令下，他们就会变成行尸走肉，将蛊毒传遍全城！”

清风突然举起药篓，大声说道：“你休要骗人！千丝蛊一旦遇到硫磺就会死亡，我们已经把虫卵全部烧毁了！”

柳长风的脸色微微一变，随即冷笑一声：“烧了又能如何？母蛊在我手中，那些子蛊不过是引子罢了。真正的杀招，是这个。”他打了个手势，黑衣人纷纷掀开陶罐，里面密密麻麻的黑色虫子瞬间映入众人眼帘，每只都有拇指大小，还长着一对翅膀。

“蚀心蛊。”清风的声音忍不住颤抖起来，“比千丝蛊厉害百倍，能够在人血里产卵，七日之内就能让宿主变成只知杀戮的怪物。”

“看来青城派的小娃娃知道的还不少。”柳长风舔了舔嘴唇，眼神中透着一丝阴鸷，“可惜啊，今天你们都得死在这里。”

说罢，他突然吹了一声口哨，库房顶上应声落下一张黑网，网眼缠着细如发丝的钢丝。沈清寒迅速拉着少年纵身跃开，萧逐月则挥剑斩断网绳，流风剑卷起漫天剑光，一时间剑气纵横，逼得黑衣人不敢贸然上前。

“抓住那个小的！”柳长风指着清风，恶狠狠地说道，“他知道破蛊的法子！”

两个黑衣人立刻朝着清风扑去，却被他扔出的药粉迷住了眼睛。清风趁机抽出短剑，虽然招式略显稚嫩，但也守得有模有样。

萧逐月与柳长风斗在一处，流风剑施展出“流云九式”，剑光如水波般层层推进，剑剑凌厉。柳长风的软鞭却刁钻诡异，鞭梢的倒刺淬着毒，总能从不可思议的角度攻来。

“你的内力愈发虚弱了。”柳长风看出萧逐月毒性未清，软鞭突然如灵蛇般缠向他的手腕，“蚀心散的滋味想必不好受吧？只要你交出太极图，我便给你解药！”

萧逐月并不答话，剑招陡然加快。他故意露出一个破绽，让软鞭缠住剑身，随即内力猛然一震，流风剑发出一声龙吟般的嗡鸣，顺着鞭身传来一股炽热的气劲。

“啊！”柳长风惨叫一声，软鞭脱手飞出，手腕已被气劲灼伤，留下一圈焦黑的印记。

沈清寒见状，碎影剑如流星赶月般刺向柳长风的后心。眼看就要得手，库房外却突然传来震天的爆炸声，整座建筑剧烈摇晃起来，屋顶的瓦片哗哗作响。

“怎么回事？”柳长风脸色剧变。

“是威远镖局的人。”沈清寒一剑逼退黑衣人，“我早已让他们去通知知府，派兵包围这里。”

柳长风眼中闪过一丝慌乱，随即咬了咬牙，神色狠厉：“就算是死，我也要拉你们陪葬！”他突然从怀中掏出一个黑色令牌，狠狠摔在地上。

令牌碎裂的瞬间，库房墙壁突然裂开，露出里面隐藏着的火药桶。原来这里根本不是真正的火药库，而是一个巨大的炸药陷阱！

“快走！”萧逐月急忙拉住沈清寒，又一把将清风拽到身边，三人护着少年朝着门口冲去。柳长风带着黑衣人不顾一切地挡住去路，软鞭与毒针齐发，一副同归于尽的架势。

千钧一发之际，萧逐月突然咬破舌尖，强行压制住体内的毒性，流风剑上泛起一层淡淡的金光。这是他压箱底的绝技“流风回雪”，以精血催动内力，剑光如雪片般纷飞，瞬间逼退了所有黑衣人。

“走！”

四人刚刚冲出库房，身后便传来惊天动地的爆炸声。火光冲天而起，热浪汹涌，几乎要将人掀翻。萧逐月抱着被震晕的少年，沈清寒搀扶着脱力的清风，踉跄着逃离废墟。

远处传来官兵的呐喊声，火把如长龙般蜿蜒而来。萧逐月望着火光中的洛阳城，突然捂住胸口，剧烈咳嗽起来，嘴角溢出一丝黑血。

“你怎么样？”沈清寒焦急地扶住他，从怀中掏出九转还魂丹。

“没事。”萧逐月吞下丹药，目光望向火光深处，神色凝重，“柳长风虽死，但我总有一种预感，这一切并非结束。”

清风突然指着天空，声音颤抖：“你们快看！”

只见在火光映照的夜空中，有无数黑点在盘旋，乍一看像是被惊动的蝙蝠。仔细分辨，竟是那些长着翅膀的蚀心蛊，正朝着洛阳城的方向飞去。

“不好！”沈清寒脸色瞬间变得煞白，“他在爆炸前放走了蛊虫！”

萧逐月紧紧握住流风剑，剑身在火光中泛着冷冽的光芒：“立刻去福安堂。母蛊必定在那里。”

三人毫不犹豫地朝着西市的方向飞奔而去，身后是愈燃愈烈的火光，前方则是沉睡中的古城。清风突然想起玄真子临终前说的话，江湖即将陷入大乱，风云际会，或许这场席卷天下的风暴，才刚刚拉开帷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