雍城的秋雾裹着丹砂的冷香漫过太白山麓,晨露在巴清玄色披风的织金纹样上凝成细碎的银珠,臂上巫纹却如烧红的烙铁,在微凉的空气中隐隐发烫。自骊山兵谏后,她虽仍保有始皇亲封的 尊荣,周身却布着蒙恬布下的天罗地网 —— 街角卖浆小贩的木勺总朝据点方向倾斜,客栈打杂伙计的抹布总在窗下多拧三下,就连她与墨家联络的密道入口,昨夜又新添了三道沾着狼粪的暗记,那是秦军斥候独有的标记。
此刻她立在墨家据点的石室中,指尖抚过案上青铜匣的云雷纹,纹路深处还嵌着细如发丝的丹砂粉末,是她父亲临终前亲手补刻的家族印记。据点外传来三短两长的叩门声,尾音带着墨家特有的机关簧片震颤,巴清深吸一口气,拇指按在匣锁的菱形凹槽 —— 这墨家 机关扣 需以巴氏家族独有的脉搏频率转动,她的指尖刚发力,锁芯便发出 轻响,如枯叶坠地。
匣内朱砂绒布上,一卷典籍静静卧着,金丝封面在烛火下流转暗芒,甲骨文 鼎嗣录 三字用丹砂调汞书写,遇热便泛出细碎红光,与她臂上巫纹遥相呼应。这便是她寻了整整八个月的殷商秘典,从怀清台废墟的残片到巫山墨家分舵的线索,终于在此刻得见全貌。
【一:雍城密送,鼎书初现】
巴主,这是机关城密室的镇库之本。 墨翟的声音带着未愈的咳血,他左腿裤管已被暗红血渍浸透,露出的胫骨处缠着三道墨家特制的竹篾夹板,我们过巫峡时遭了李斯余党的埋伏,阿衡师弟为护典籍,硬生生用身体挡住了楚巫的咒箭。 他递过一块巴掌大的青铜符,符上 字被利器劈成两半,断口处凝着暗绿色的锈迹,这是伏击者的戈镞残片,上面的咒纹与巫峡锁脉时的楚巫同源,都是以人血养纹的邪术。
巴清接过青铜符,指尖刚触到那螺旋状的咒纹,臂上巫纹突然灼热如炙,符片竟 地一声浮起半寸。她借着烛火细看,符上咒纹的转折处刻着极小的 字,边缘还沾着一丝极淡的丹砂粉末 —— 那是郁山特有的 鸡血砂,唯有她家族的矿脉才产这种带着朱红斑点的丹砂。是西陵氏的人。 她沉声道,当年我祖父曾与西陵楚巫争夺丹砂矿脉,他们的咒术里总掺着鸡血砂的粉末。
墨翟眼中闪过惊色:巴主是说,李斯余党竟与楚巫旧部勾结?
不止勾结。 巴清掀开青铜匣的第二层绒布,露出典籍的扉页,金丝线在烛火下织出细密的云雷纹,你看这封面的汞线,是用郁山丹砂提炼的水银特制的,寻常汞液遇青铜会发黑,唯有我们巴氏秘法炼制的水银能与青铜同色。 她指尖划过书页边缘,那细如发丝的汞线竟泛起微光,这典籍不仅是殷商秘录,更是用我们巴氏的技艺封存的。
展开典籍时,青铜薄片发出 的脆响,每一页都有巴掌大小,边缘嵌着的汞线如蛛网般交织。扉页的殷商世系图用朱砂勾勒,从商汤到帝辛的十七世先祖名讳清晰可辨,甲骨文的笔触苍劲,帝辛庶女 四字旁还画着一个小小的丹砂矿洞标记。巴清的指尖在 避祸蜀地 四字上停顿,忽然想起祖父临终前说的话:我们巴氏的根在蜀地,那里有与九鼎同源的东西。
巨子说,这典籍需以纣嗣血脉为引。 墨翟的声音打断了她的思绪,他从怀中掏出一个牛角小瓶,这是阿衡师弟的血,他临终前说,墨家与巴氏早在商末便有盟约,要用墨家之血护巴氏血脉。
巴清却摇了摇头,抽出腰间的青铜匕首,在指尖划开一道小口。血珠滴落在青铜书页上的瞬间,汞线突然如活物般蠕动起来,将血珠吸噬殆尽。原本静止的世系图骤然亮起红光,甲骨文如水流般流转重组,最终在图卷末端停下 —— 那里赫然刻着 二字,旁注 纣嗣七十九代,掌汞脉,通鼎灵,下方还画着与她臂上一模一样的巫纹,纹路间嵌着细碎的丹砂颗粒。
商末牧野之战后,帝辛庶女带着两枚鼎耳逃到蜀地。 墨翟凑上前,声音因激动而发颤,巨子在机关城的竹简中查到,那庶女不仅带走了鼎器,还将殷商的丹砂提炼术传给了当地部族,这才让郁山丹砂成为天下至宝。
巴清的手微微颤抖,指尖划过 掌汞脉 三字,突然想起十岁那年,她在家族矿洞玩耍时,不慎跌入水银池,却毫发无伤,反而能操控池中的水银凝成各种形状。当时族老们都说她是 丹砂仙子转世,如今才知这竟是血脉中与生俱来的力量。她翻到第二页,上面用甲骨文刻着 巫纹者,鼎之钥也,下方详细记载着:汞脉醒则巫纹显,巫纹显则鼎灵应,需以郁山丹砂炼汞为引,以殷商青铜为媒。
就在这时,据点外突然传来马蹄声,夹杂着禁军特有的铜铃响。墨翟脸色骤变,按住腰间的机关弩:是李信的巡查队!他们定是循着我们的血迹找来的!
巴清迅速合上典籍,将其塞进墙角的暗格。这暗格是墨家的 声控璇玑,需用特定频率的叩击才能开启,她以指节敲出 三短两长一轻 的节奏,暗格应声而合,表面立刻与石墙融为一体。你从密道走,往东南方向的丹砂矿洞去,那里有我的人接应。 她将那枚青铜符塞进墨翟怀中,凭这个,矿洞的守卫会给你换身行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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