骊山的暮色如泼墨染透苍穹,将北麓的松柏镀成墨色剪影。千余顶玄色军帐沿温泉谷口铺开,帐檐垂落的铜铃在无风的空气中纹丝不动,唯有帐前竖起的赤霄战旗微微震颤 —— 猩红绫罗上用朱砂绣就的玄鸟衔剑图腾,与巴清臂上巫纹同出一源,在残阳下泛着暗哑红光。
帐内,巴邑的手掌抚过赤霄剑的剑鞘,汞铜铸就的鞘身泛着冷润光泽,上面镶嵌的七枚绿松石正随他的脉搏轻轻发烫。这位巴清的小叔子身着秦制玄甲,甲片按 “前胸横编、背部反缀” 的规制叠压,147 片甲叶在他起身时发出细碎的铿锵声。案上摊开的绢帛地图已被指腹磨得起毛,咸阳城的轮廓被红笔圈出三道弧线,最内侧的朱砂点正是章台殿。
“将军,探马回报,咸阳宫增派八千禁军驻守章台殿,蒙恬将军亲率虎贲军列阵宫门!” 副将魏驰单膝跪地,甲胄上的霜气尚未散尽,“李斯余党赵竭在朝堂煽动,说赤霄军是‘殷商余孽私兵’,还拿去年巴主资助长城的丹砂账册做文章,诬陷咱们截留军需养兵。”
巴邑猛地攥紧剑柄,指节发白。他望着帐外渐沉的暮色,眼前浮现出半月前巴清离咸阳时的背影 —— 玄色披风扫过丹陛的刹那,左臂巫纹曾闪过一瞬红光。那时他便觉不安,如今果然应验。“传令下去,全军列阵!” 巴邑的声音撞在帐壁上,震得铜铃轻响,“赤霄军是陛下亲封的护矿军,今日陈兵骊山只为请愿,若禁军阻拦,只许防御,不得先动兵刃!”
他走到帐口,掀起厚重的毡帘。暮色中,五千士兵已开始集结,人人身着浸过汞液的鞣制皮甲,手持玄铁长枪,枪尖映着最后一缕天光。这支军队本是巴清为守护蜀地丹砂矿脉组建,三年前始皇巡幸巴郡时亲赐 “赤霄” 之名,允许其配备制式弩机。此刻士兵们的发髻都按秦制绾在脑后,尖顶介帻下的眼神却透着决绝,不少人腰间还挂着巴清赏赐的丹砂护身符。
“将军快看!” 魏驰突然指向阵前的帅旗,声音带着惊颤。
巴邑抬眼望去,只见那面丈高的赤霄战旗突然无风自动,猩红绫罗剧烈翻卷,玄鸟衔剑的图腾竟在抖动中渐渐模糊。无数金色纹路从旗面深处渗出,如活物般交织缠绕,最终凝成一个清晰的卦象 —— 上坤下乾,六爻分明,正是《周易》中的泰卦。卦象成形的刹那,战旗发出低沉的嗡鸣,与地底深处的龙脉产生共鸣,脚下的土地微微震颤,帐前的铜铃突然齐齐作响。
【一:骊山歌哭,赤霄举旗】
夜幕彻底笼罩骊山时,五千赤霄军已列成严整的方阵。前排士兵手持长戈,戈刃斜指地面,在火把映照下泛着寒光;后排的弩兵肩扛改良连弩,弩机上的青铜部件雕刻着墨家符文。军阵中央的帅旗下,巴邑按剑而立,目光扫过士兵们甲胄上的霜痕 —— 为赶在天明前进逼行宫,他们已昼夜奔行了两百里。
“兄弟们!” 巴邑的声音透过寒风传遍阵中,玄甲上的甲片因他的动作轻轻碰撞,“巴主十五年前接管巴郡,将贫瘠矿场变成大秦丹砂命脉;三年前长城告急,她捐出百万家产资助军需;上月巫峡之行,更是以血脉守护龙脉!如今李斯已死,余党却诬陷她谋反,咱们能坐视不理吗?”
“不能!” 士兵们齐声高呼,声浪震得山谷回声阵阵。前排的老兵陈武猛地将长戈顿在地上,戈柄撞击岩石的声响格外清脆:“俺爹是巴主救的!当年矿难被困三日,是巴主带着墨家弟子炸开矿道!今日谁敢动巴主,先踏过俺的尸体!”
陈武的呼喊点燃了全军情绪,“还巴主清白” 的呼声此起彼伏,长枪敲击地面的声响如惊雷滚过山谷。巴邑抬手示意安静,目光落在战旗上的泰卦卦象上 —— 金色纹路此刻愈发清晰,竟有细碎的金光从卦象中飘落。
随军的墨家弟子墨翟快步上前,他怀中的青铜罗盘指针正疯狂转动:“将军,此乃泰卦‘天地交而万物通’之象!” 墨翟指着卦象解释,“上坤为地,下乾为天,天地异位却能交感相通,正应‘上下交而其志同’之理。这是天命昭示巴主清白,此战必能成功!”
话音刚落,战旗的嗡鸣突然拔高,泰卦卦象竟脱离旗面,化作一道金色光柱直冲云霄。光柱穿透云层的瞬间,骊山深处传来隐约的龙吟,温泉谷的泉水突然泛起涟漪,冒出的热气在夜空中凝结成白雾,竟也勾勒出细碎的卦纹。
“天命!这是天命!” 士兵们激动得热泪盈眶,不少人跪倒在地,对着光柱叩拜。巴邑望着那道贯通天地的金光,心中的疑虑渐渐消散 —— 出发前他还担忧兵谏会坐实谋反罪名,此刻却突然明白,巴清留下的战旗本就以殷商巫纹绣成,能与龙脉共鸣,这卦象正是她血脉与天命的印证。
“全军开拔!目标骊山行宫!” 巴邑长剑出鞘,剑刃划破夜空,“若遇禁军阻拦,便让他们看看天命之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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