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宗祠森严,谱牒藏锋】
巴氏宗祠,矗立在矿山之巅。黑沉沉的乌木梁柱撑起高阔的穹顶,历代先祖的牌位密密麻麻,如同无数双冰冷的眼睛,在缭绕的香火烟雾中俯视着下方。空气里弥漫着陈年香烛、陈旧木料和一种挥之不去的、属于石头与矿尘的冷硬气息。
巴清一身素缟,立于祠堂中央,脊背挺得笔直,像一柄插在香案前的寒刃。她的对面,是仅存的几位族老,个个面色沉凝如铁。五叔公巴稷被圈禁,三叔公巴茂化作了灵堂里一滩冰冷的汞渍,族中的反对声浪被九鼎虚影的余威暂时压了下去,但这祠堂里的空气,却比灵堂更加凝滞百倍。
“巴清,”为首的大族老巴岩,须发皆白,声音如同砂纸摩擦着粗糙的岩石,“你以雷霆手段肃清内患,稳固矿山,族中上下有目共睹。然……”他浑浊的老眼扫过巴清素白的身影,带着审视与一丝不易察觉的忌惮,“祖宗法度不可废。你终究是女子,无子嗣承继香火。按族规,巴泽一支,当由近支子侄过继,承其宗祧,掌其产业。”
他话音落下,旁边一个穿着崭新锦袍、约莫十五六岁的少年便被推了出来。少年名叫巴邑,是巴泽已故堂兄的独子,此刻脸上带着几分刻意装出的悲戚和掩不住的兴奋,眼神却有些飘忽,不敢与巴清对视。
“巴邑年少,然品性纯良,可为嗣子。”另一族老接口道,“矿山事务繁杂,自有族中叔伯辅佐,待其成年,再行交割。如此,既全了宗法,也安了人心。”
“辅佐?”巴清唇角勾起一丝极淡的弧度,冰冷的目光扫过那几个“叔伯”闪烁的眼神。辅佐是假,趁机蚕食、架空才是真!一旦巴邑过继,她这个“未亡人”便彻底成了外人,连立足之地都将失去!夫君留下的基业,必将被这群蠹虫分食殆尽!
她没看巴邑,目光转向香案最高处,那卷供奉在紫檀木匣中、象征着巴氏血脉传承与权力根源的——族谱!
“族规?”巴清的声音不高,却清晰地穿透祠堂的寂静,带着一种奇异的穿透力,“敢问大族老,族规可曾写明,若族谱本身便已遭人篡改,污浊不堪,又当如何?”
“放肆!”巴岩脸色一沉,厉声喝道,“族谱乃祖宗心血所系,岂容你污蔑!”
“污蔑?”巴清向前一步,掌心那枚青铜鼎眼烙印传来一阵尖锐的灼痛!这痛感如同引线,瞬间点燃了她压抑的怒火与决心。她猛地抬手,指向供奉族谱的紫檀木匣!
“那便请大族老,当众开匣,请出族谱!”
“请诸位族老,当众验看!”
“验看百年前,我巴氏先祖‘巴巫’一支,为何被生生抹去名讳,断绝传承!”
“验看三十年前,矿脉大发现之际,旁支‘巴厉’一脉七十三口男丁,为何一夜之间‘暴病而亡’,其名下矿股尽归主脉!”
“再验看——”她的声音陡然拔高,如同淬火的冰锥,直刺脸色骤变的巴岩,“十年前,我夫君巴泽父母双亲,我那未曾谋面的公婆,究竟是死于‘山洪’,还是死于某些人精心策划的矿道‘意外’!而他们的死,又为谁腾出了继承这偌大矿山的通天之路?!”
一连串石破天惊的质问,如同惊雷在祠堂炸响!
“你…你血口喷人!”巴岩气得浑身发抖,指着巴清的手指都在痉挛。其他族老也纷纷色变,有人惊怒,有人心虚,更有人眼底闪过一丝骇然。
巴邑更是吓得脸色惨白,连连后退。
祠堂内死寂得可怕,只有巴清冰冷的声音在回荡:“族谱?这浸透了同族鲜血、写满了阴谋篡夺的族谱,早已不是巴氏荣耀的丰碑,而是蛀空巴氏根基的毒瘤!它不配供奉于此,受我巴氏子孙香火!”
【2烈焰焚谱,鼎纹灼天】
“拦住她!”巴岩终于从震惊中反应过来,发出嘶哑的咆哮!
几个守在祠堂门口、忠于族老的壮丁立刻扑了上来!
但巴清的动作更快!
掌心的青铜鼎眼烙印爆发出前所未有的灼热,一股源自血脉深处的、冰冷而狂暴的力量瞬间涌遍全身!她足尖一点,素白的身影如同鬼魅,在壮丁合围的缝隙中倏忽穿过,带起的劲风甚至掀动了香案上的烛火!
在所有人惊骇欲绝的目光中,她已如一只灵巧的雨燕,掠至香案之前!
“砰!”
紫檀木匣被她一掌拍开!
一卷以金丝楠木为轴、暗黄色厚韧皮纸制成的古老族谱,静静地躺在其中。纸张边缘已经磨损泛黑,散发着岁月沉淀的气息,也弥漫着一股若有若无的…血腥与阴谋的腐朽味道。
“妖妇!住手!”巴岩目眦欲裂,踉跄着扑来。
晚了!
巴清眼中寒光爆射,双手抓住沉重的族谱两端,用尽全身力气,狠狠一撕!
“嗤啦——!”
刺耳的撕裂声在死寂的祠堂中响起,如同撕裂了百年的时光与掩盖的罪恶!坚韧的皮纸被生生撕开一道巨大的裂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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